第十九章 掌心糕
孫碧岑眼睛閃躲,結果落在了他的朝服上……
他救下她當日給她披上過這件衣裳……
咬著唇。
這紅色怎么這么刺眼?更刺她的心。
“碧岑,說話呀,我這恩你該如何報?”
耳鬢廝磨。
孫碧岑有些習慣了徐欣毅這樣,因為幾乎每次聊著聊著最后都大多是這個距離……
從最初的抵抗,抵觸到慢慢的反感,以致現(xiàn)在的能接受……
主要是歸功于那幾日她生病,徐欣毅將所有人遣走逼著給她擦拭臉頰與手……
練出來的……
倘若孫碧岑說不同意,徐欣毅就直接威逼讓所有婢子們看著他擦――
這樣不要臉的行徑下,孫碧岑只得半遷半就被迫的‘應下’,簡直是咬著牙過的那幾日。
每日睡前禱告,只愿自己第二日趕緊不要再起熱了!
偏生事與愿違,每日的禱告都被神仙裝聾作啞充耳不聞,反正第二日起來,保準又起高熱。
然后她是躲都躲不掉徐侯爺?shù)脑缰型砣尾潦谩鼗馗粯印?p> 當真是恨不得死了算了。
咬著牙過了那幾日,終于不再起熱,她簡直恨不得去佛前哦彌陀佛的拜拜。
他當知道孫碧岑退了熱,徐欣毅明顯不高興,那一臉難掩的大憾直戳了她的眼眸。
徐欣毅每次的接近,孫碧岑耳邊都會響起他的那句話:跟我――
“侯爺,我愿意為你死報,也……”
他聽著最后面一個字,大抵就確定了孫碧岑想說什么。
神情突然冷峻排斥。
嗓子跟灌了寒氣一樣,冰涼涼的撲在她的耳邊。
“也不愿意同我成親?也不愿意同我在一起?”
這話語中的忍耐已經(jīng)像是大春發(fā)芽的種子,鉆土而出,明晃晃地想著她的耳邊。
徐欣毅起了些身子,松開了點孫碧岑,與她端方對視起來。
“什么樣的人物值得你這般?”
孫碧岑看著他的眸子,冷的發(fā)寒,脊背的冷氣讓她僵硬不能動。
一同躥上嗓子,話都說的犯哆嗦。
“前年從牢獄里出來,全家株連,我在孫府日日誦經(jīng)希望爹爹能得赦,他……他被斬的那日,我哭了一夜。突患了眼疾,以致我看不清,就被施家姐姐扶著去了金蘭寺一位方丈看,聽說他治眼疾是京都一絕。結果回來時姐姐尋不見馬車了,所以……”
孫碧岑看著徐欣毅臉色巋然不動,自己覺著說完了,可能就……
她一沒對鎮(zhèn)國候定心,自知不配,高攀不起。
二沒肖想過此事,只當徐侯爺實在玩笑,或許認真了些。
他不是她這樣的女子能配的起的,日后自有好的。
孫碧岑便接著說道:“所以遇著了歹人,被一人所救,那時他直接與我當場換了信物,說日后要娶我,我也是應了的?!?p> 聽到這里,徐欣毅猛然笑出聲,樂呵的嚇人。
那眼睛亮的跟黑夜里的燭火一般。
“兩年前,金蘭寺交換了信物?你眼疾,便不知道對方是誰,卻交換了訂親信物?是這么個事?”
徐欣毅冷靜下來,嘴角擴大,慢慢含笑。
直接松開她。
“你一年找不到他不就嫁不了了?若是日后與我死報,豈不就……傷了你的心上人?”
孫碧岑咬著牙。
“不,我只是讓侯爺清楚我與你不配,高攀不起。侯爺,你自有天下貴女來配。我也有與我相配之人,我們……天壤之別?!?p> 徐欣毅點點頭,哼笑出聲。
全然沒有怒氣。
“你覺得好就好。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君子之交,你日日伺候在我身旁。等我將荀太后一黨清理干凈了,無人再威脅你。你想進宮就進宮,想回家就回家,想尋你的‘情郎’就尋?!?p> 門外徐管家突然叩了門。
“侯爺,魏公子來了……像是有事。”
徐欣毅知道魏宇峰找他做什么,所以就施施然起身。
“我瞧得出嬤嬤喜歡你,她雖然常冷言冷語,人卻是極好的。府里有事你盡管找她或者徐管家,這兩人都是跟著我長大的?!?p> 跟托孤似的,說完就走了。
再一次徒留孫碧岑一個人……
嬤嬤冷言冷語?起初瞧著是有這樣的感覺,正經(jīng)說起話來,嬤嬤哪里高冷了?
格外和藹的一個人。
才從她身邊錯肩而過的徐欣毅又調轉回頭,將她咬了一小口的糕點放入她的掌心。
這才真正的與她擦肩離去……
然后她怔怔的看著掌心的糕點,鎮(zhèn)國候這人完全捉摸不透……
什么叫做不為難‘他’?接入府中同住比比誰更好?
這有什么可作較的?
他就這么平淡?
不是傳聞他殺性特重嗎?怎么這么和善?
傳聞果然不可靠!
門外徐欣毅冷冷的聲音,正同徐嬤嬤說這話。
“嬤嬤,勞煩您照顧下她。我事忙,難有事事顧及到她的時候。”
門外徐嬤嬤果然腔調變了,沒有與她說話的那樣和藹,略帶了些尊敬和冷氣,高高的感覺。
“好,侯爺先去忙。孫姑娘交給我便可。”
徐欣毅:“多謝嬤嬤了。”
然后風灌了一陣,孫碧岑曉得是誰進來了,就準備放下糕點起身。
果然,徐嬤嬤進來后第一句話就是笑著同她說的。
“姑娘,快別。”
那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一臉慈祥的厲害,喜得像是得了孫兒一樣。
快步走到她身邊,將自己腕子上的玉鐲取下,就給孫碧岑帶上,捏住的手力道可比她大了許多。
以致她扭不開徐嬤嬤的手,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兩只白玉鐲子戴上了自己的左腕,碰撞在一起發(fā)出了清脆的響聲。
“嬤嬤,使不得?!?p> 八成是誤會她與侯爺有關系,直接就開始推脫。
徐嬤嬤按住她的手。
“聽聞姑娘才大病一場現(xiàn)在不適合學規(guī)矩,先回去休息。你那位姐姐正在院子里賞花了……”
然后將她推著推著就推出了門外。
孫碧岑硬是沒機會褪下來換給嬤嬤。
出門前,孫嬤嬤笑得那叫合不攏嘴,罷罷手就讓孫碧岑閉了嘴,回了――
就這樣,左腕子跟著了火一樣熾熱。
明明冰涼舒適,她可知道這是什么意思,怎么敢接著!
卻又推拒不回去,她右手捏著左腕子上的玉鐲,有些咬牙。
還不等她走,徐嬤嬤笑盈盈的又打起棉簾子,遞出來一個食盒。
“侯爺給你帶的糕點,莫擱下了。這味道一問,就曉得是哪家的??墒墙鹳F著,這家哪怕是皇親去買,也是要排隊的。侯爺怕是為了你排了不少時辰…吃的時候惦念點侯爺?shù)暮??!?p> 這段話說的時候施翊已經(jīng)走進了,看向孫碧岑的眼光不免有些驚詫。
又淡淡的收回了目光,退了幾步,略微側背過去。
嬤嬤遞著,她不敢不接。
鬼使神差的伸出了左腕,徐嬤嬤一看那雙鐲子,又是笑起――
然后退回了屋子里。
回玉屑閣的路上,孫碧岑十分失神,步子都連接不穩(wěn)。
施翊一路沒說什么話,靜靜的陪著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