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陳家母女
熊教授有意讓自己參加夸獎大橋的項目,但這本書中并沒有提到怎樣去建設(shè)大橋,而是如何去建設(shè)新中國,從心理上,物質(zhì)上,社會上三方面來闡述的。
那么東方大港建設(shè)之于上海建設(shè)的重要性,上海建設(shè)之于中國建設(shè)的重要性又是什么?!
從點到線再到面嗎?
他越想越是亢奮,如果浦東真的是那個能夠撬動上海且?guī)尤珖狞c,那么跨江大橋就是為了啟動這個點而發(fā)揮的強大原動力。
“國際性大都市上?!啊敢鉃榱诉@個巨大的名詞而奮斗終身。
悶熱的天氣似乎在此刻也屏住了呼吸?!稇?zhàn)國方略》將是他的開始。
“浦東將成為一顆明珠。“夏羽升騎著自行車載著陳佳音
“這個將來是多久呢?”陳佳音問
“我不清楚,我會為之努力!”
陳佳音雖小夏羽升四歲,但女人的確比男人早成熟一些,她覺得這話就是從一個孩子口里說出來的。
“怎樣成為明珠呢?”陳佳音問
“首先打通浦西與浦東的交通,有兩個辦法,一是架橋,二是隧道。但我希望是前者,架橋。對于我來說你就是我浦東的明珠。我要讓你這顆明珠出現(xiàn)在這座跨江大橋上,而我會在橋的那一端等你?!?p> 陳佳音聽到這些暖心的情話很是歡心,不自覺地把住自行車后座的一只手輕輕抓住夏羽升的衣角,夏羽升感覺到了她小手隔著空氣的溫度,興奮的,自行車騎的更快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偶有清風(fēng)習(xí)習(xí),兩個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輕盈與自由。
“這是為你整理的錯題集,今晚有時間可以練練,不會的明天我為你解答?!?p> 夏羽升將一個8A紙大小的薄筆記本交到陳佳音手上,然后又將自行車交給她。
夏羽升望著陳佳音走進碼頭的狹長身影不禁有些傷心,明明江的那一頭那么近,但他卻總感覺擺渡船載她去的是遙遠(yuǎn)的北方。
“佳音你終于回來了,奇單已經(jīng)等你半個鐘頭了?!?p> 佳音剛把自行車停好,推門進來就聽到母親這句。抬頭一看,屋子中央坐著一個30來歲戴著眼鏡身穿西裝的男人一邊朝自己微笑一邊用手絹摸著額頭的汗水。家里其他人都被臨時支了出去。
男人站起,禮貌的伸出右手:“您好,佳音,我叫奇單?!?p> 佳音走過去非常禮貌的與他握手,笑著說:“歡迎奇叔叔到家里來做客。您坐哈!我要抓緊時間復(fù)習(xí)功課了?!叭缓笞叩阶约旱拇策?,拿出夏羽升送給她的習(xí)題集。
奇單聽到她叫自己叔叔,不由得尷尬臉紅,站也不是坐不也是。
陳母睜大了眼睛,鼻翼也隨之?dāng)U大,這個孩子真就是和自己對著干,但又不能和女兒現(xiàn)在發(fā)火,打圓場道:“不好意思啊奇主任,這里面一定有什么誤會,我再和佳音溝通溝通。“
奇單看了看手表:”伯母,您看一會我還有事兒,那我先告辭了,多有打擾?!?p> 奇單拂袖而去,留下一屋子要餿掉的尷尬。
陳母送奇單離開,回到家里,摔上門:“陳佳音,你究竟是怎么回事?20來歲的人了,你不知道好壞嗎!費了好大周折,中間過了兩個人才把人家請到家里來,你看看你,什么態(tài)度?“
陳佳音:“你還是不是我親媽,我還在讀書好不好啦?你看看他都多大歲數(shù)了?您是給我找對象還是給我找干爹?。俊?p> 陳母:“你怎么這么和媽媽說話,眼里還有沒有長輩了啦?”
陳佳音:“媽,我現(xiàn)在還在讀書,還不到談婚論嫁的年齡?!?p> 陳母:“別和我打馬虎眼,不要談婚論嫁,那個每次送你坐擺渡船,騎自行車載著你的是誰?”
陳佳音紅了臉,媽媽怎么會知道這些。
陳母冷靜了一下又說:“佳音,媽媽只是想讓你找個好人家,你說你自考已經(jīng)兩年了,每年都落榜,媽媽也是為了你的未來考慮,女人的后半輩子幸不幸?;救Q于她嫁了一個什么樣的男人。”
陳佳音:“媽,我的未來只有我可以為自己負(fù)責(zé)?!?p> 陳母:“你還小,我不會讓你放任自流?!?p> 陳佳音氣母親不經(jīng)同意就招來了自己的相親對象,而且一再參與自己的私人情感問題,這讓她很難接受,于是拽住自己的書包推著自行車賭氣出來了。小巷里坐滿了的晚飯后出來納涼的阿公阿婆。
她們拿著蒲扇指著推著自行車兩眼紅腫的陳佳音,知道這是一定和剛從她家出來的那個開私家車的男人有關(guān)。
陳佳音低著頭盡可能避開周圍人的目光騎著自行車離開了。
她不知道她要去哪里,車把該向左,向右還是直接向前。就在遲疑中一輛三輪車從側(cè)面急駛過來,陳佳音沒有反應(yīng)過來,車把一彎,一個跟頭哉到了拐彎處的墻面上,車鈴鐺被摔了下來,車燈也被刮壞。她的膝蓋小臂和額頭也戳破了皮。
三輪車司機慌忙地下了車來看和自己發(fā)生事故的小姑娘。
陳佳音看著他撇腳的腿掩著額頭,握著小臂:“我沒事,你走吧!”
司機操著外地口音:“姑娘,你真沒事?我給你送回家吧!”
陳佳音:“我真的沒事兒,可以自己回家,你走吧。”她撿起車鈴鐺和破碎的車燈放在的書包里,跨上車子騎走了。
那條路不是她回家的路,而是通向她曾經(jīng)讀過兩年的高中。她用力蹬著車子,委屈,潸然淚下。她將自行車停到高中校園對面,用手帕擦了擦受傷的部位,看著曾經(jīng)入讀的學(xué)校,和入讀的班級,又是一陣傷心,她本該是一心向?qū)W的高三生,不必為了生計而分散精力,但老天偏就沒有賜給她公平的待遇。
陳佳音抱著書包靠在香樟樹干上,拿出夏羽升送給她的習(xí)題集,放在胸口,還有誰支持她,理解她,關(guān)懷她?除了這個筆記本的主人還有其他人嗎。
烏云不知何時密布在上空,大顆雨滴墜地,打在她的頭上,臉上,異常疼痛,想著第二天還要上班,就騎上車子往回走。
雨越下越大,還沒到家,雨水已經(jīng)淹沒了小巷,她卷起褲腿,推著自行車,淌著渾黃的雨水往家走。
從天棚上漏到樓道里的雨水往外流,小巷里積滿的雨水往里灌,另一處年久失修的電線打起了火星,浦東的生活好艱難。
母親打著傘站在樓下東張西望,她知道女兒沒帶傘,這會舉著一把龍骨已經(jīng)壞掉的兩個的破舊雨傘在等她回來。她看到母親舉著傘在等自己,一陣感激,但畢竟還在生氣,所以陳佳音沒有抬頭去看她的母親,而是安靜把車停好后直接進了衛(wèi)生間,這個狹小充滿細(xì)菌而潮濕的地方確是家里唯一的自由空間。
“消毒藥已經(jīng)放在桌子上了,但是我的原則不變,我不會讓你胡來”母親從衛(wèi)生間門門后說完就去了廚房。
此時雨水已經(jīng)基本停了,客廳傳來了電話聲,
母親趕緊從廚房出來,雙手在圍裙上蹭了幾下,然后接電話。
“大嫂啊,團團畢業(yè)了?!?p> …..
“要得,要得?!?p> ……
“肯定的嗎!一定要嫁到上海來,在老家有啥出息嗎!“
……
“有一個??!31歲,人家可做到交通局副主任的位置了。對相貌年齡還是有要求的。“
……
“姓奇,叫奇單,這兩天你把侄女帶來嗎!“
陳佳音從衛(wèi)生間出來,陳母用手掩著嘴巴,躲著她,放低了聲音。
陳佳音對媽媽說:“怎么連我表姐的未來你也要插手,而且,而且還是同一個人!“
陳母又把手在圍裙上蹭了兩下:“資源不能浪費啊,是不啦?“
陳佳音沒有用碘液,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上床復(fù)習(xí)功課。
第二天清晨陳母接過陳佳音遞過來的工錢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