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爭并沒有因為天亮而結(jié)束,反而變的更加慘烈了起來。
孫堅全身的盔甲已經(jīng)變成血紅色的了,甚至,連他們胯下的戰(zhàn)馬的皮毛上,都在不斷的滴著鮮血,但是,他絲毫沒有停止殺人的勢頭。
沒有誰會嫌功勞太大,只要這一戰(zhàn)的功勞還不能讓他晉升到兩千石大員的行列,他都不會惜身,因為,孫氏需要一個兩千石大員來做家主,他屬下的部將,需要一個兩千石的主公,作為自己的保護傘。
在可以福澤子孫的利益面前,人們通常會爆發(fā)出常人難以想象的戰(zhàn)斗力。
“噗嗤~!”
古錠刀在孫堅的揮舞下,輕松的砍掉了一個黃巾軍頭目的腦袋,殺神一般的他,終于在天色微明的時候,被波才注意到了。
“是他。”
嗓門早就嘶啞的波才面色悲哀的喊了一句,一雙銅鈴般的眼珠子里突然爆發(fā)出一種決絕的光芒。
“不能讓他這么殺下去了,咱們十幾萬兒郎,會被他們這么殺光的?!?p> 他的嗓門雖然嘶啞了,但是,跟在他身邊多年的兄弟們,卻是知道他的意思,其中一人有些驚恐的向他問道,“大哥是要使用血祭術(shù)么?”
“用的話,咱們最多不過死兩三千人,不用的話,咱們還要死幾萬人,你們說,怎么辦?”波才向那人反問道。
看著朝廷大軍碾壓過的地方一路的斷臂殘骸,血海滔滔,波才身邊的那些人沉默了,漸漸的,他們的牙關(guān)開始咬緊,眼神之中,爆發(fā)出一種兇光。
“和他們拼了,不怕死的,往波才大哥身邊來?!币粋€看上去十分憨厚的漢子,直接將身上的春衫脫下,扔到地上喊道。
很快,許多健壯的漢子便如他一般,也脫了自己身上的衣衫,往地上扔去,不多時,便有一兩千個赤膊大漢,聚攏在了波才身邊。
他們可不是要臨戰(zhàn)個奧基,而是要讓波才在自己身上施展秘法。
“你們都是好兒郎,讓你們承受這秘法的痛苦,豁出性命為大家斷后,實在非我所愿,但是,眼下到了咱們不得不赴死的時候了,大賢良師說過,血祭之術(shù),能讓咱們的力量在一個時辰內(nèi)提升三倍。
但是,此法對于身體的損害極大,即便是健壯之士,承受過秘法的加持之后,活下來的可能也不會超過三成,更加別說施術(shù)之后,你們還要面對朝廷的數(shù)萬大軍的進攻,這一去可以說是十死無生,你們可都想好了?”波才面色十分痛苦的道。
送與自己朝夕相處了數(shù)年,甚至是十幾年的老兄弟們?nèi)ニ?,而且還是那么多兄弟一起去死,此刻他的心情,比自己要去死還要難受。
“想清楚了……”
眾人大吼道。
仗義每多屠狗輩,到了這種關(guān)鍵時刻,這些大字不識的黔首草根,反而想的更少,愿意豁出命去。
“好,我與你們一起施術(shù),殺一個賺一個,殺兩個賺一雙。”波才同樣也狠下決心道。
雖然他是將內(nèi)勁練到了較高程度的猛將,這種血祭之術(shù)對他的提升并不大,但是,只有在施術(shù)的情況下,他才有與孫堅一戰(zhàn)的能力,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只有殺死孫堅,阻斷了他的騎兵部隊反復(fù)的在潰兵之中平推踩踏,才能起到斷后的作用。
“不可,若是沒有大哥你的組織,那些逃出去的兄弟們,只怕也是一命難保,這樣,咱們就算是白死了?!辈ú诺脑挷艅傉f完,就遭到他屬下一個小方統(tǒng)領(lǐng)的反駁道。
聞言,波才又糾結(jié)了。
這些甚至都沒有出過遠門的經(jīng)歷的普通黃巾軍青壯,又哪里知道該退往什么地方是安全的,自己若是與孫堅死戰(zhàn),那么,就管不了他們,其結(jié)果,就是他們?nèi)姼矝],因為,當今天子對于造反黨只會有一個態(tài)度,那就是殺。
“嘿?!?p> 波才急的跺了跺腳,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屬下的那些脫了衣服的兄弟們,卻已經(jīng)等不急了,因為,每耽誤片刻,都有黃巾軍被朝廷的大軍斬殺。
“牽一匹馬來,送波才大哥走,把他身上的藥包解下來,打開水囊,取碗倒水,燒符紙,把藥兌進去化開,雞血罐子還在吧!你們都知道應(yīng)該怎么做吧……”
所謂的血祭之術(shù),其實就是刺激性藥物加上雞血一起作用到人身上,讓人發(fā)狂的同時,腦海里還有一絲清明,知道敵我之分,知道一些最簡單的,已經(jīng)修煉到骨子里去的劈砍刺殺等戰(zhàn)斗動作。
至于什么恐懼,膽寒,或者說痛感,會在藥力開始作用之后,則會完全消失。
這些東西,黃巾軍的小方統(tǒng)領(lǐng)都懂,卻未必需要波才親自來搞,他不由自主的被屬下幾個小方統(tǒng)領(lǐng)推桑走了之后,一系列施展血祭術(shù)的準備工作,也被他們快速的敦促進行。
被架上了馬的波才只能奮力的回頭,用嘶啞的嗓門,朝身邊的人喊,讓他們把最快的戰(zhàn)刀交給這些施術(shù)的死士。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孫堅就看到了眼前一副奇景,兩千多頭纏黃巾,目帶紅光,渾身肌肉略顯鼓漲,神情十分猙獰的漢子,列成橫隊,站在了他們的馬隊前。
這些漢子身上完全沒有任何防具,甚至全都打著赤膊露著肉,只是,他們胸前一個用鮮血畫出的紅色字符看上去有些嚇人。
“這應(yīng)該就是波才用來斷后的精銳了,有些怪異,大家小心些?!睂O堅一邊揮刀劈砍著擋在他馬前的黃巾軍,一邊向身旁的程普韓當?shù)热苏泻舻馈?p> 沖殺了近兩個時辰,他雖然尚有余力,但是他胯下的戰(zhàn)馬,卻是已經(jīng)呼吸粗重,不堪驅(qū)使,他不斷的砍殺馬前的黃巾軍,也是為了緩解戰(zhàn)馬的壓力,如果再保持像現(xiàn)在這樣的強度,頂多半個時辰,五百多匹戰(zhàn)馬都得廢。
“他們再狠也不過是一些血肉之軀,咱們有甲胄在身,即便是下馬與他們拼刀子,也不會輸,文臺,讓我打頭陣吧!”祖茂看向那些雙手握刀的黃巾力士,氣勢洶洶的朝這邊趕來,擠到前隊來道。
此前他一直護衛(wèi)在孫堅的后面,負責撿漏補刀,體力保存的可是最多的。
“大榮不可魯莽,此前朱將軍敗于波才之手,可不是沒有原因的,且看我射他一箭?!背唐兆钃趿俗婷?,自背上取下長弓,又從馬脖子下的箭袋內(nèi)取出了一支精鐵箭頭的長箭,弓開滿月,向前方射去。
要知道,他隨身帶的這柄寶雕長弓,可是有三石的拉力,而且,他所使用的箭,也是精心打造的,不僅箭頭和尾翼的重量有較合理的分配,箭桿本身的木料也十分講究,是用筆直,沒有樹杈的實行圓木削制打磨而成。
這樣的弓和箭在程普手上,即便是射百步開外的目標,也是指哪射哪,而且,力道大的跟狙擊槍一般,輕易的能穿透一個,甚至是兩個人的身體。
很快,長箭劃破長空,精準的射在了一個前排的黃巾力士的胸口上,程普本以為的透胸而過的場景沒有出現(xiàn),甚至,那個中箭的黃巾力士,都沒有向后跌倒,只是由于巨大的沖擊力,往后退了一小步,面部抽搐了一下之后,便再度往前邁了一步站到了剛才的位置,他任由自己的鮮血,順著箭桿,慢慢往地上滴,通過血量,程普也看出了他與正常人的不一樣,血流如注,甚至向外噴,才是正常的人。
“果然是死士,而且,是被施展了旁門左道的邪術(shù)的死士?!背唐瞻櫭嫉馈?p> 孫堅將剛才對面的情況看的清楚,眉頭緊皺的同時,手頭上的韁繩開始往后扯,緩緩的勒住了戰(zhàn)馬。
“殺,殺,殺……”
使用了血祭術(shù)的黃巾力士,是無法聽從戰(zhàn)陣指揮的,他們只需要一個砍殺的整體節(jié)奏,一路向前殺過去便好。
看到孫堅勒馬,隨他一起闖蕩了一些日子的程普韓當?shù)热?,也開勒馬,然而,這五百騎兵中,只要不到五十騎是孫堅自己的人,其它都是朱儁和皇甫嵩屬下的朝廷官軍,是朱儁和皇甫嵩臨時調(diào)配給孫堅管理的。
他們在孫堅沒有明確的下停止進軍的軍令的情況下,可不會停下來,很快,孫堅就看到他們從兩翼撞上了這些數(shù)量比他們多幾倍的赤膊大漢,然而之后,恐怖的畫面出現(xiàn)了。
如之前一般,被戰(zhàn)馬摧枯拉朽的平推的畫面沒有出現(xiàn),反而,這些夾緊了騎槍沖上去的騎兵將士被快速反殺了。
那些黃巾力士,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刀是砍了人,還是砍了馬,就是奮力的向前劈砍,他們的刀頭大,刀口利,往往一刀砍下去,能直接砍掉馬頭,最關(guān)鍵的是,那些騎兵的騎槍即便是劃破了他們的身體,甚至捅穿了他們的身體,也并不能制止或者打斷他們的進攻。
胸口被騎槍洞穿的黃巾力士,雙手仍然會揮舞長刀,劈砍騎士的戰(zhàn)馬,或者騎士本人,使得他們也失去戰(zhàn)斗力。
甚至,有一些力士,被自己劈砍致死的戰(zhàn)馬壓住了身體,根本揮不了刀子,卻還在用嘴咬人,不管他們抓住的是騎兵身體的什么部位,他們都會用最大的力氣咬下去。
僅僅是一個碰撞,百余匹戰(zhàn)馬就被放倒在地,雖然他們對于黃巾力士造成的傷害可能更大些,捅死,或者撞死了兩倍以上的敵人,可是,他們與這些力士接戰(zhàn)的人,也全部被蜂擁而上黃巾力士砍成了碎片。
看到前面這些戰(zhàn)斗場景,即便是孫堅,也有些頭皮發(fā)麻,就目前的情況,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即便帶著五百多騎全力沖上去,也肯定是全軍覆沒的下場,而且,對方最多也就付出一千多個黃巾力士作為代價而已。
可對方現(xiàn)在最少有兩千多黃巾力士,自己一方人數(shù)上并不占優(yōu),此外,要是第一戰(zhàn)就沒有了騎兵,后面的仗可不好打了,首先他們就沒有了追擊的能力,畢竟,披甲執(zhí)銳,考慮后續(xù)補給的朝廷步兵,是很難跑的過毫無負重,一身輕便的黃巾軍的。
“停止沖鋒,往兩翼撤退?!?p> 孫堅大喊,率先帶著騎兵和自己帶來的五十余騎往左翼調(diào)轉(zhuǎn)馬頭,畢竟,他的身后,是朝廷的步兵大隊,如果直接掉頭,那么,就是對自己一方步兵的反沖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