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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世仵作

第三十六章 李代桃僵(一)

絕世仵作 隱暮云端 3044 2020-05-23 18:06:18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dāng)她抬起頭便看到蕭玄奕站在不遠(yuǎn)處的對面,猶如長空那一抹熠熠生輝的月華,風(fēng)清月朗,皎潔無暇。

  沈舒窈捋了捋兩鬢的青絲,邁著輕盈的步子迎上去,長風(fēng)掠過她纖細(xì)修長的身姿,似青竹般風(fēng)姿綽約,輕靈絕俗。

  蕭玄奕看著她的眸中充滿從容與自信,那一抹倩影似他漫漫人生路上,一盞澄澈的光輝,讓他不由自主想要去觸碰,卻又讓他不敢直視她的目光。

  穿過重重宮墻甬道,來到了偏殿韶華宮門口,宦官前來通傳,沈舒窈背脊挺直,跨步而入,朝皇帝行稽首禮,道:“民女沈舒窈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名字聽起來倒是耳熟?!庇匣实蹆x表堂堂,聲音溫和平靜。

  她依舊低垂著頭,聲音清亮而干凈,“家父沈明皓曾任職刑部尚書?!?p>  “哦!原來是你啊......”皇帝微瞇著眸子,意味深長道:“平生吧?!?p>  “謝陛下?!鄙蚴骜壕従徠鹕?,背上已經(jīng)隱現(xiàn)斑駁血跡,她知道是傷口裂開了,火辣辣的疼痛頓時讓她額頭冒了一層薄汗,只咬了咬牙,垂首侍立。

  “聽四弟說,你是刑部新上任的仵作,已將驛館骸骨案查清了,只因茲事體大,須在朕面前陳述?!被实埘久记浦蚴骜?,執(zhí)起茶蓋撇了撇茶水浮末。

  沈舒窈道:“回陛下,確是如此?!?p>  “此案不過幾具骸骨而已,你要謝軍侯一干人等候在此,是何用意?”皇帝笑著微微頷首,指了指茶盞,宦官趙公公即刻會意將茶盞端走,換新的去了。

  沈舒窈抬頭環(huán)顧四周,今日殿中最容光煥發(fā)的莫屬謝文萱,芍藥粉對襟衫裙,胸前垂下一節(jié)蝴蝶結(jié)的飄逸彩帶,讓她柔弱端莊的氣質(zhì)展露無遺。

  此刻,她面帶微笑,波光盈盈的星眸深情凝望著蕭玄奕,那眸中訴不盡的相思之情,纏綿悱惻。

  這樣的傾城美人是個男人都會動心吧,沈舒窈不由自主地看向蕭玄奕,見他神情淡定似湖岸上玉竹猗猗,清貴皎塵。

  她不動聲色地斂了眸光,殿內(nèi)沉寂凝重,眾人皆用莫名的目光打量著她。

  沈明皓的女兒,顧燊的前未婚妻,居然會得晉王垂青,若說兩人沒有私情,恐怕難以讓人信服。

  這些個帶著異樣探究的目光,仿佛要將沈舒窈身上戳出無數(shù)個洞來,已證實他們所思不假。

  而她卻依然心無旁騖,纖細(xì)修長的身姿站得筆直,仿若她是塵世間最纖塵不染的那顆耀眼的明珠,照亮了殿中所有陰暗的角落,讓它們無所遁形。

  她清澈無塵的目光直視皇帝,道:“因為他們都是涉案之人?!?p>  “放肆,竟敢在陛下面前胡言亂語。”身穿絳色朝服,兩鬢斑白的謝其良臉色驟然一變,氣得吹胡子瞪眼。

  蕭玄奕淡淡地瞧了他一眼,漫不經(jīng)心道:“謝軍侯,陛下尚未斥責(zé),你又何須動怒?”

  謝軍侯這才反應(yīng)過來,急忙朝皇帝拱手行禮,惶恐道:“陛下恕罪,是臣魯莽了。”

  “無妨。”皇帝接過茶盞,抬手一揮,看向沈舒窈,道:“你且從實道來,若有一句不實,朕絕不輕饒?!?p>  沈舒窈見皇帝語氣看似斥責(zé),卻未真的慍怒,而后紅唇微啟:“驛站后面排水渠發(fā)現(xiàn)的尸骸,全是中朱砂毒而死?!?p>  皇帝輕輕抿了一口茶,問道:“莫非是誤食丹藥而亡?”

  沈舒窈余光斜睨到謝卓然,見他清秀的臉已有菜色,雙拳微握,略有一絲慌亂,接著道:“啟稟陛下,他們之所以會種此毒,皆因上州司馬劉肅湛等人為了牟取暴利,讓這些村民替他私下開采朱砂礦上做勞力。

  果然,在皇帝聽到有人敢將發(fā)掘的朱砂礦隱瞞不報,還企圖侵吞,頓時氣憤地把茶盞往書案重重一放,發(fā)出“砰”的清脆之聲,“說下去?!?p>  “眾所周知,朱砂礦歷來由朝廷開采,他們?yōu)榱吮C?,不敢對外錄用勞力,而是選擇綁架榆水村的村民為他們開采礦石。然則他們又不懂朱砂怕遇火,若遇火煅則會析出有劇毒的水銀,如此就致使大量的村民中毒倒下,藥石無醫(yī)?!?p>  “村民們眼看自己快不行了,苦苦哀求他們,想最后見親人一面,保證會嚴(yán)守朱砂礦的秘密。劉肅湛不敢做主,他將此事稟告給幕后主謀,對方只告訴他脖子上抹一刀,隨便找個地兒埋了便是,只有死人才會永遠(yuǎn)保守秘密?!?p>  “劉肅湛畢竟是混官場的人,如今他是朱砂礦明面上的負(fù)責(zé)人,若是東窗事發(fā)第一個倒霉的便是他。于是他暗地留了一手,將所有綁架來的人做了詳細(xì)記錄,還把這些年和幕后主謀的書信往來,開采礦山販賣朱砂獲取的金銀數(shù)目都記在賬本上藏了起來。

  朱砂的罕見珍貴自不必言,皇帝多年來秘密命人提煉長生不老藥,四處查找朱砂礦山也不過區(qū)區(qū)十幾處而已。

  皇帝原本溫和的臉色已是鐵青一片,滿殿的人都陪著小心,輕易不敢吱聲,只聞沈舒窈清亮的聲音在整個殿中回蕩,語調(diào)雖緩,卻震懾人心。

  “劉肅湛知曉官府一直在暗地追查榆水村村民失蹤案,若是被他們找到尸體,恐怕會順藤摸瓜查到他身上,最重要的是此人生性膽小,不敢殺生,亦怕面對死人。”

  “于是,他自作聰明的和村民們做起了交易,若是他們回去絕口不提這些年的去向,就絕對不會動他們的家人。拿村民的家人的性命相威脅,自然是抓住了他們的軟肋,自古民不與官斗,胳膊擰不過大腿,沒想到這一招果然好使,這些年還真是沒有一個村民敢吐露此事?!?p>  “那日我與晉王爺夜探朱砂礦,豈料剛?cè)攵纯?,礦山便被炸毀了,如若不是我們及時撤離,只怕亦同那些無辜的村民一般葬身火海,尸骨無存。”

  而今在皇帝眼皮子低下,發(fā)現(xiàn)這么大規(guī)模的砂礦卻被炸毀了,真是怒不可遏,他氣得咳嗽不止。趙公公急忙幫他輕拍后背,又是遞茶水,確實盡心盡責(zé),難怪深得皇帝信賴。

  待皇帝稍好一些,手掌重重拍在桌案上,抓住關(guān)鍵,問:“幕后主謀是誰?”

  偌大的韶華殿肅然無聲,呼吸可聞,沈舒窈從懷中掏出記錄幕后主謀罪證的冊子,清凈明亮的眸光環(huán)顧眾人一番,抬手指向早已慌亂不堪的謝卓然,緩緩道:“光祿寺卿謝大人?!?p>  “陛下,朱砂礦雖被炸毀,但劉肅湛在被謝大人滅口之前,將一枚藏有證據(jù)暗格的鑰匙吞入腹中,此冊數(shù)日前由晉王在劉肅湛府中查出?!?p>  這時,趙公公已經(jīng)朝沈舒窈走來,接過冊子,躬身恭謹(jǐn)?shù)爻式o皇帝。

  謝其良冷冽嗜血的眸光直視沈舒窈,厲聲喝道:“放肆,竟敢胡亂栽贓。”

  他轉(zhuǎn)首朝皇帝行禮,“陛下,犬子雖頑劣,但人性本善,絕無可能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分明是這個人受人唆使,企圖污蔑犬子,往我謝府滿門潑臟水?!?p>  “此案乃陛下下旨詳查,又是晉王一手督辦。”沈舒窈神色平靜,言辭絲毫不亂,道:“聽您這話的意思就是陛下和晉王在唆使民女,往您謝府滿門潑臟水?”

  謝其良?xì)獾靡?,他?dāng)然不敢應(yīng)下,只是狠狠地瞪著她,這張嘴巴好生厲害,隨后趕緊向皇帝解釋,道:“陛下,老臣絕無此意?!?p>  謝卓然上前跪拜,“陛下,臣冤枉啊,臣一直恪盡職守,從未逾矩,更別提敢私開朱砂礦?!?p>  他將磕頭得“砰砰”作響,道:“請陛下明察......”

  皇帝冷哼一聲,道:“你既然喊冤,那便當(dāng)著朕的面將這些書信重新謄寫一遍,如若字跡不一致,朕就暫且相信你?!?p>  謝卓然頓時癱坐在地上,面若死灰,他并非練過別的字跡,二十余年來只一種字跡書寫。如今皇上擺出這副姿態(tài),很明顯已經(jīng)勝券在握,寫就徹底暴露這些書信出自他手,不寫就是抗旨。

  無論認(rèn)罪與否都是死路一條,他徐徐轉(zhuǎn)首絕望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他將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謝其良眸中隱有痛意,他祈求的眼神望著蕭玄奕,希望他看在兩府聯(lián)姻的份上能幫著說兩句。

  豈料蕭玄奕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望著謝文萱,緩緩道:“先帝曾感念謝氏滿門忠烈,將你賜予本王為妃,如今婚期都定下了,本王才知你們竟敢欺君罔上,藐視皇威?!?p>  話落,謝文萱如被雷劈了一般,雙手死死抓著衣裳的領(lǐng)口,杏眸睜大,僵直地站在那一動不動。

  直到謝其良咳嗽了一聲,朝她使了眼色,她才反應(yīng)過來,趕緊斂下思緒,柔聲道:“王爺,文萱不懂此言何意?”

  她杏眸漫著淡淡水霧,楚楚可憐,若早櫻般的嘴唇微微顫抖,她又朝皇帝跪下,委屈道:“陛下,文萱不知做錯了何事惹王爺不快,竟讓王爺如此誤會,我只是一介女流之輩,就是借我十個膽子,也不敢欺君罔上,藐視皇威。”

隱暮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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