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走得太匆忙,張榮連陸西季的最后一面也沒見著,全家人就風風火火地坐上一輛的士前往機場了。
在的士里,張榮用手機聯(lián)系陸西季,打開了聊天框,輸入了好幾遍文字又全部刪除掉。
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說,該怎么道別,以這樣的方式,在這樣突兀的時間,又倉促得離譜。
輾轉幾次之后,張榮才退出微信,點開論壇軟件,開始在上面大動文章,將想對陸西季說的話通通寫了出來。
陸西季收到張榮的微信時,她正好在工作室里吃飯,她一手捧著盒飯一手拿著筷子,聽到手機響了,就用牙齒咬住一次性筷子,單手拿起手機查看信息。
張榮在微信里說道: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飛機上了,馬上就要開啟飛行模式,等會我就不回你信息了,你去看看論壇吧,那里有我想對你說的話。
看張榮如此神秘兮兮的,陸西季也按捺不住好奇,顧不上吃飯,就直接點開了論壇,翻了一下張榮的主頁,果然找到了那一篇文章。
張榮的文章還是老樣子,通篇下來不分段,而且還有很多病句,讓人讀著總有種吃飯難以下咽的感覺。
但是這一次,張榮將自己的感情描繪得異常生動,幾乎沒有寫作技巧的他,居然懂得運用比喻和通感,他用上清泉、花香、冬日暖陽等詞匯來形容陸西季,并將他們兩人的相遇相知描繪得如詩如畫。
但鋪墊有多美,離別就會被渲染得有多悲傷。
得知張榮要飛往國外時,陸西季驚得口中的筷子都掉了下來,她顧不上撿筷子,直接在文章下面評論,問張榮到底是怎么了,可是那條評論遲遲沒有回復。
過了幾天之后,陸西季又在吃中午飯的時候收到了張榮的信息,他來跟陸西季闡明情況,并叮囑陸西季,希望她能照顧好自己。
雖然張榮去了國外,時間和國內(nèi)都不一樣,但是也并不影響他和陸西季的交流。
因為張榮的中午就是陸西季的午夜,相反的,張榮的時間是午夜的時候,陸西季的時間就恰巧是中午,兩人雖然相隔十萬八千里,但在時間上也還是可以有交集的。
連張榮都走后,這座城市忽然就空了。
陸西季開始一個人上班,一個人下班,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逛街,城市的車水馬龍和燈火酒綠,都將陸西季的孤獨給襯托得愈發(fā)鮮明。
到了放年假的時候,那幾個老同學想要聚一起玩玩,卻發(fā)現(xiàn)接受邀約的沅俏兮聯(lián)系不上了,于是成師蔭就問陸西季是怎么回事。
陸西季忽然就泣不成聲,眼淚嘩啦啦地就流了下來,“你們都在問她怎么了,試問你們誰又會記得她十四年?”
打探不到沅俏兮的消息,那幾個人也仍然是歡聚在一起,他們過得有多歡樂,沅俏兮的心里就有多孤獨落寞。
他們在眼前的歡愉中沉淪,而她卻在看不到盡頭的煎熬中孤獨地等待曙光。
還沒到過年的時候,疫情就突襲了這座城市,所有人都像受驚的鳥兒,各自倉皇飛回各自的家。
在老家里過完一個比較壓抑的春節(jié)后,又到了年輕人外出打工的時候了。
步履蹣跚的奶奶嘆著氣對陸西季說,“外面那么危險,就先別出去了吧,留在家里躲躲,現(xiàn)在你還沒嫁人,就這么少見你了,等你嫁人了,能見的面就越來越少了。”
龍羽風死了,沅俏兮進去了,張榮也走了,而且朱晶晶或許還不會放過陸西季,陸西季心情很沉重,也沒多想回去花城工作,經(jīng)奶奶這么一說,陸西季就毅然決然地選擇呆在村里。
本想著,疫情亂幾個月就會平靜下來的,誰能預料,陸西季在家躲這疫情就躲了一年。
這一年里,謝云生有斷斷續(xù)續(xù)地聯(lián)系陸西季,但陸西季對他愛搭不理的,慢慢的,謝云生也銷聲匿跡了。
一直與陸西季保持聯(lián)系的人是張榮,他們幾乎每天都會在正午和午夜時分聊天,關系看起來并沒有衰減多少。
但某一天,張榮忽然說,他是沒有回國的打算了的,他不想耽誤她,她需要一個人在她身邊,幫她,溫暖她,照顧她,而這些事他都做不到,所以他會心疼。
為了陸西季著想,張榮選擇了分手。
這突如其來的分手,讓陸西季猝不及防,難以接受,她看到那些信息時,都巴不得漂洋過海去扇張榮一巴掌。
她都不介意,他還介意什么?
可是張榮態(tài)度很強勢,陸西季也只能被動接受。
陸西季又難受了很多天,不過后來她就又振作起來,把自己和張榮如何相遇相識的事整理出來,再慢慢地從頭到尾寫進小說里。
小說寫得還算可以,簽了約,上了架,還收獲了一些好評。
當有人問陸西季,為什么她可以寫出這么精彩的故事時,她就告訴那個人,因為這些事都是真真實實發(fā)生過的。
又一個春節(jié)之后,疫情仍然沒有結束的跡象,但陸西季在老家里已經(jīng)呆得要悶死了,作為一個年輕人,她不能再在這樣頹廢下去,她要回花城工作,過上年輕人該有的生活。
到了花城,陸西季首先去的地方就是顧云淼的工作室,她不是想回那里工作,她只是想回那里和顧云淼聊聊天,好歹她們也相識一場。
不過,就算陸西季想回那里工作,她也沒有機會了,因為顧云淼已經(jīng)和羅驚蟄開始了夫妻檔的經(jīng)營模式,人手充足,再也無需其他幫手。
而在顧云淼工作室旁邊的謝云生,也早已沒了蹤影,那個曾經(jīng)驚艷了陸西季一陣時光的酒窩男孩,已然徹底地從陸西季的生活中消失掉,從此再也不會有交集。
路過曾經(jīng)的住所時,陸西季抬頭看了看曾經(jīng)的那個陽臺,竟發(fā)現(xiàn),那道從陽臺邊角沿著墻壁曲折蜿蜒下來的裂縫,居然旺盛地長滿了兩種健康而飽滿的不死鳥,就像一條綠色的星河,閃耀在無人問津的角落,孤芳自賞也熠熠生輝。
陸西季給那些不死鳥拍了張照,想發(fā)給張榮,卻又想起他已經(jīng)把她給刪了。
但她只是嘆了口氣,還是將照片往那一個微信發(fā)過去,結果可想而知,那一個觸目驚心的紅色感嘆號還是出現(xiàn)在了那張照片旁邊。
可是陸西季仍然不死心,又發(fā)送了一段文字過去:你送的兩種不死鳥,都旺盛地活著,哪怕是身處絕境,也還是扎穩(wěn)根莖,驕傲地隨風搖擺,璀璨奪目。
只是,陸西季分享再多的心情,那個微信永遠都不會有回音了。
一切都變,一切也都告一段落了,就像初中升高中,就像高中升大學,那些短暫的日子,也會如同學生時代的記憶,終究會成為不朽的畫面,烙印在時光的長河之中,在往后的某年某月午夜夢回時,淚流滿面。
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不在了,但曾經(jīng)的故事會像不死鳥一樣扎根在心里,稍微有點養(yǎng)分,就在回憶里泛濫成災。
雖然天各一方,不管各自在經(jīng)歷著什么絕望,面臨什么樣的窘境,都希望你我能像不死鳥一樣,擁有死灰復燃的能力,并時刻保持著堅韌去茁壯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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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隅芊深
此書已完結,希望大家能期待我的下一個更好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