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聲來得突兀嚇人,各路客官急匆匆四散奔逃,一溜煙跑得沒了身影。
待得店中空無一人,云景抬手招出火焰,砸向四面八方。
一時間,火光四起。
站在酒樓前,鳳嫵看著沖天的火光燒盡這罪孽之地。
燒到一半,鳳嫵才突然想起一件極為要緊之事,有些懊惱地拍了拍腦袋,嘴里大喊道:“我的酒曲!”
酒樓本就是木質(zhì)的,沾了云景的重明之火,冒出滾滾濃煙。
對鳳嫵這個素來玩火的人來說,這些都是小菜一碟,不過抱著酒曲出來的時候,她的衣擺還是很不幸地被燒掉了一小塊。
看著她狼狽地跑出來,手中還牢牢抱著酒曲,一臉樂呵呵的,縱使云淡風輕如云景,都有些哭笑不得。
燒得破破爛爛的衣衫很不符合瀟灑風流的氣質(zhì),鳳嫵就先回了客棧換了身衣服,又掐訣做好了往生菩提。
自在菩提,渡苦厄,渡冤魂。
往生之法,源自瀛洲佛修族。
做好沒多久,門外就傳來了云景的聲音。
眼看天色還早,云景就想著來問問她要不要一起去查探一番軍營。
來而不往非禮也,云景仙陪自己闖了酒樓,自己自然要投桃報李,陪他去那軍營看一看。
正好,可以將往生菩提順道放入忘川之中。
鳳嫵也有些好奇,不知這魔界大軍,比起羽鱗衛(wèi)來如何?
兩人還沒怎么靠近軍營呢,就聽得軍中一陣喧嘩。
隱隱約約的,還似乎聽到了明霄沉碧的高呼之聲。
想到一整日沒有出現(xiàn)過的明霄和沉碧,鳳嫵心中暗道一聲不好,立刻同云景飛身而入。
一入軍營中,就見明霄和沉碧被團團圍住。明霄術(shù)法學的不錯,但要在萬軍之中護著沉碧,就很是吃力了。
一片混亂之間,眼見一柄長刀就要砍在沉碧的背上,鳳嫵心中有些著急,沖著她大喊道:“趴下!”
沉碧尚來不及有所反應,便被一個嬌軟欣長的身軀撲壓而下,她的面龐被輕軟的衣衫罩住,只鼻尖聞到一陣清冷縹緲的花香。
“噗?!币宦曚J器入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聽得沉碧頭皮微微發(fā)麻。
鳳嫵忍了一忍,到底忍住了將要溢出喉嚨的悶哼。
“一一仙!”倒是云景聲音有些發(fā)急,極快地飛至鳳嫵后側(cè),與她背對背而立,護住了她的后方。
但見鳳嫵替沉碧擋了一刀的手,袖子被劃了一道長長的破口,露出里面的傷痕,正在流出鮮血。
顧不上手上的傷勢,鳳嫵玉笛化劍,將那執(zhí)刀砍來的人一劍封喉。
那小妖鮮血直噴,僵硬著往后仰倒去。
鳳嫵出手利落,一時間,強橫的術(shù)法氣息充斥周圍。
她目光掠過去,那些士兵們無人敢與她對視,更無人膽敢靠近。
沉碧倒也乖巧聽話,被她緊緊攬住,就縮著身子閉著眼,不叫不鬧。
鳳嫵一手攬住沉碧,另一只手收劍為笛,懸在腰間,然后掌心攤開,憑空幻化出一團散發(fā)著紫金色光芒的火焰。
火焰被幽冥之風吹得飄搖,卻絲毫沒有被摧折的跡象,反而越燃越盛,開成一朵火紅的花朵。
云景不經(jīng)意一瞥,看見那花像紅蓮,卻比紅蓮更加錦簇盛大,與初見那日鳳嫵紗袍上的花朵一模一樣。
周圍空氣隨著花朵幻化成形,愈發(fā)炙熱,法力低一些的魔兵,連花朵氤氳溢出的仙澤都無法承受,紛紛丟了武器,倒地打滾。
一片哀嚎聲中,鳳嫵凜然傲立,紗袍隨風飛揚。
泛紫金光芒的花朵脫手而去,在離開掌心的一剎那,自發(fā)分化成了千萬朵,每一朵都像有靈智一般,向周圍的魔兵襲去。
但凡有一絲衣袍片角被沾染,花朵便像烈火遇上熱油一般,猛然躥高,瞬間將魔兵吞沒。
古怪的是,有些魔兵身上的火焰極高,甚至連哭嚎都來不及發(fā)出,就瞬間被燒為虛無。
但是也有那么少數(shù)幾個,沾染了烈火也僅僅是被束縛了行動,不能動彈而已,身上卻并無一絲痛苦,反而感覺暖洋洋的。
看著周圍一片兵荒馬亂,哀鴻遍野,鳳嫵攬著沉碧,輕飄飄離去。
云景和明霄見狀,也撤了出來。
回到客棧,明霄很是興奮,難得沒有針尖對麥芒,而是帶著夸獎的語氣:“一一仙,你剛剛大殺四方的樣子,還真像那么回事!”
沉碧也鼓掌說道:“一一仙兩番相救,碧兒感激不盡,唯有以身相許了!”
鳳嫵閑適地坐在椅子上,拿起茶杯灌了一口。然后才擺了擺手,客氣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小沉碧要以身相許,更是聽起來美滋滋的:“以身相許,這個好,這個好!”
萬軍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大家心情都不錯,唯有云景周身散發(fā)著寒意,冷著一張臉。
他面無表情地走到鳳嫵身前,冷著一張俊臉。
“防禍于先,知而慎行?!?p> “智妙慧者不立危墻,不行陌路?!?p> “一一仙,你心急救人,卻也不能那般不顧及自身?!?p> 按理說,鳳嫵是個吃軟不吃硬的。
但是對上云景仙的冷臉,她不僅沒有生氣,還覺得有些心虛,倒真像是自己做錯了事情一般。
因此,她摸了摸鼻頭,很配合地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她這番乖巧的模樣,看得明霄差點掉了下巴。
鳳嫵倒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窩囊。大概是云景仙這副端正的模樣,和老師太過相像的緣故吧。
遠在西洲經(jīng)常被鳳嫵氣得心口悶痛從來沒有感受到過她一點尊師重道之心的鳳洛大長老,猛地打了兩個噴嚏,抬頭看了看天,奇怪地自言自語道:“起風了?”
云景手中拿著紗布給鳳嫵包扎,語氣還是有些冷淡:“傷口可疼?”
鳳嫵趕緊搖了搖頭,立刻說道:“小傷,一點不疼,一點不疼?!?p> 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這樣回答,云景仙也沒緩和了臉色,反而看著更嚴肅了。
沉碧面上浮著愧疚,覺得此番都是她闖出來的禍。因而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弱弱地說道:“我...我來替一一仙包扎?!?p> 云景大概是正在給鳳嫵處理傷口,太過專注的緣故,沒有聽到沉碧說話。
他站在鳳嫵面前,半俯下身,動作輕緩地將傷口上的血拭去,再撒上靈藥,仔細地一圈一圈纏上紗布,很是輕柔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