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紳兒背著兀術狼回到了摘星樓旗下的客棧,急忙運功穩(wěn)住他的傷勢,這還是陳紳兒第一次全力出手救人。也沒什么理由,也許是看不慣寧言的乘人之危,也許是欣賞這兀術狼的骨氣,男兒便當如此。
直到天邊露出了魚肚白,陳紳兒才緩緩收功,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這兀術狼的身子也不知是怎么練的,恢復能力倒是極強,這才堪堪挺過了這一劫。
看著昏迷中的兀術狼,陳紳兒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這男子身上那種原始的狂野,淡淡的草原味道,都讓陳紳兒很喜歡。
搖了搖頭,陳紳兒暗啐了自己一口,罵著沒出息。折騰了一夜,她有些疲倦,輕輕退出廂房,只見陳白白竟然一直等在門口。
“早呀,哈,哈哈……呵呵呵……白白吃了嘛?翠屏,快給你白大哥準備好早餐啊……唉?你拉我去哪?”陳紳兒本來打著哈哈,想遁,可陳白白不給他這機會,直接把他拖到了自己的房間里。
陳紳兒心中有些忐忑,不敢和陳白白對視。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
“解釋?!标惏装捉K于開了口。
“?。颗?,我見那寧言乘人之危,所以看不過去,救了那小子,這次行動也能多個幫手,你也看到了,那家伙功夫不賴……”陳紳兒尷尬笑著解釋道,可對上了陳白白那若寒冰般的目光時,也歪不下去了。
“好啦好啦。不就是沒告訴你我會武功么,你也沒問過。自己沒本事察覺,還怪我嘍?”陳紳兒無理也要爭三分道。
陳白白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盯著陳紳兒,良久未語。
陳紳兒受不了這種好像被捉了J一樣的審訊,咬著嘴唇,倔強地瞪了回去。
陳白白突然笑了,他很少笑,甚至很少有什么表情,可此刻,這位仿佛殺人工具一般的公公,笑了,笑得溫和,眼中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閃爍。
只見陳白白沒再開口,轉身離去……
“喂,你去哪兒?你給我回來……死閹貨,喂……你聾了嘛?我在叫你……”陳紳兒見陳白白轉身離開,下意識的緊張了起來,心中十分難受,說不出的一種滋味。她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甚至有幾分惶恐,于是急忙叫著。
“滾……你敢踏出這個門就不要回來……陳白白……”陳紳兒的呼喚是徒勞的,陳白白就這么離開了。突然間,她好像渾身都被抽空了力氣,呆呆地跌坐在椅子上,胸口劇烈起伏著。嗯?這是什么?陳紳兒用手摸了下衣襟,濕了,她不知道什么時候,眼淚仿佛斷了線一般。這讓她覺得有些可笑。自從八年前入了摘星樓,她都沒有再落過淚,可今天,只是個“萍水相逢”之人離開,她為何要哭?
陳紳兒笑著,大笑……奈何就是止不住淚水。翠屏在門外靜靜地守著,低著頭,手中緊緊揉搓著自己的手帕。猶豫了許久,才緩緩走進房間。
“姐姐……”
“屏兒,來,到姐姐這兒來。”陳紳兒抹了一把臉,沒在意胭脂水粉已經哭花了。只見翠屏的眼眶也有些泛紅。
翠屏低著頭,沒有動。
陳紳兒一愣,想要抱著翠屏的手緩緩放了下去。
“你,也怪我么?”陳紳兒的目光有些呆滯問道。
“屏兒不敢。”翠屏依舊沒有抬頭,諾諾道。
“不敢?”陳紳兒被這句話說得差點氣炸了肺。
“有什么話痛快說,別在這兒假假咕咕的,惹我心煩?!标惣潈阂慌淖雷优兄?,這是她第一次沖翠屏發(fā)脾氣。
嚇得翠屏急忙跪下。
“你給我站起來,你又不是我奴婢,跪哪門子的跪?!标惣潈焊?p> 翠屏沒有起身,這才咬著嘴唇,緩緩抬起頭,看著陳紳兒,眼中滿是孤單,無助的神色。
“屏兒是個笨丫頭,屏兒真的很笨。猜不到姐姐的心思,不過屏兒知道,自己是把你真心當作了親姐姐。起初我是想著大樹底下好乘涼,可現在,如果有人要傷害姐姐,屏兒一定和他掰命。屏兒真笨,不知道該怎么說。屏兒知道姐姐的孤單,心疼姐姐的苦,自從那天在白大哥的小院子里,屏兒仿佛有了家的感覺。姐姐啊,你苦,苦在事事不能言。外人不知,但我知道,白大哥,和屏兒一樣,甚至比屏兒還關心姐姐,是真心對姐姐好的人。如果你什么苦都不說,只自己藏著,那我們這個‘家’,好容易有的一個‘家’不就散了嘛……嗚嗚……”說著,翠屏哭出了聲音。
陳紳兒呆了,傻了。她沒想到,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居然如此簡單。這種她曾不相信的存在,自己居然如此簡單的就得到了。多少年,她告訴自己,這個世界只能靠自己,可眼下的種種,讓陳紳兒不由恍惚。
“屏兒,姐姐錯了么,姐姐到底錯在了哪里?”陳紳兒也哭出了聲音,抱緊了地上的翠屏。
“嗚嗚……”翠屏已經哭得無法回話,她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傷心,這哭聲中到底參雜了多少年的委屈,她只想在姐姐懷里好好哭上那么一回。
兩人在屋里哭著,哭了好久……
“姐姐,你沒錯,可是姐姐,白大哥心理一定不比我們好受,他……比我們更孤獨……他沒辦法和屏兒一樣理解這么多事。我們……”翠屏緩好了情緒,弱弱道。
“我們去找他……”陳紳兒直接拉起翠屏起身而去,根本沒在意兩人此時紅腫的眼眶,就像兩個同家人走失的孩子,急切又不安地穿梭在人群中,呼喊著陳白白的名字。此刻什么任務,什么錦盒,都不再重要,陳紳兒就想找到陳白白,和他道歉,求他的原諒,陳紳兒不想讓這個“家”,就這么散了。
兩女一路上好似神經病,引來很多人的側目,但她們不管,她們也不知道陳白白到底去了哪里。
直到傍晚,客棧里的伙計尋到了兩女,說昨日的少年醒了,陳紳兒和翠屏,這才無奈的回去。她們不知道,這一整天,都有一雙眼睛暗中盯著她們,護著她們。一顆重新跳動起來的心,怎會輕易死去?但那顆鮮活的心,脆弱的難以想象,被劃出了個口子,又豈能輕易愈合?
回到了客棧,陳紳兒拍了拍臉,雖然陳白白一時找不到,可冷靜分析下,只要這次任務還在,總會再見到陳白白的,到時候,一定把他留下。陳紳兒暗下了決心。
和翠屏簡單洗漱了下,換上了平日的女裝。兩人緩緩來到了兀術狼的房間外,輕輕叩了叩房門。
“滾蛋,別打擾本少主練武?!睕]想到房內傳出了這么不客氣的回復。
這兀術狼可能沒搞清狀況,昨天可是她陳紳兒救了他一命,怎么現在他好像個大爺一般?還練武?就他昨日的傷勢,現在能坐起來都已經……憤而踢開兀術狼的房門,本來憋了一肚子火的陳紳兒剛想發(fā)飆,卻愣住了。
只見兀術狼赤著上身,兩手一手一個掃把,正在屋內比比劃劃,上竄下跳著。這是什么活兒?
兀術狼皺眉轉頭看向陳紳兒,當先發(fā)飆。
“混賬,沒聽到本少主的話,居然在我練功時候來打擾,活得不耐煩了?”
陳紳兒這才回過神,這叔叔可忍,紳兒絕對不能忍了。
“你這胡匪,瞪大自己的狗眼,這是本姑娘的地盤,你這和我充什么大尾巴狼?昨天要不是我救了你,你現在和閻王發(fā)脾氣去吧。沒有一聲感激,還沖我吼?”陳紳兒這個氣啊,今天是什么黃歷,怎么阿貓阿狗都能和她發(fā)個脾氣?
那兀術狼微微錯愕,這才撓了撓頭,笑道。
“哈哈,原來是姑娘,剛剛沒認出來,沒想到你這么漂亮。是我過分了,謝謝姑娘的救命之恩,回頭啊,姑娘想要什么盡管開口,現在能不能請姑娘讓我自己待會兒,我這兒正研究到關鍵地方……”兀術狼好像是狗臉的,說變就變。見了陳紳兒倒也沒太驚艷的反應,倒是更惦記著手中揮舞著的兩個掃把。
陳紳兒一翻白眼,扭頭就走,早知道這人是神經病,隨他去死了。
見陳紳兒離開,兀術狼再次皺起眉頭,拿著兩個掃把比劃起來,還不時自言自語幾句。
“真晦氣,弄回個武瘋子,把我家白白氣跑了,虧到家了。”陳紳兒氣道。陳紳兒現在也沒想明白自己當初為何要出手救下這兀術狼,身子就那么不聽使喚的動了。
“翠屏,今天不準給那胡子送吃的,什么時候他來求了,本姑娘心情好了再說。還有,叫人給我盯住他,不準讓他跑了?!标惣潈悍愿懒讼氯?,徑直回房,她真的很疲憊了。
到了房間,陳紳兒喝了口茶,順了順氣,腦中卻不知怎的,冒出了那兀術狼精壯的身材。也不知道這家伙到底是什么做得,受了那么重的傷,這才不到一天功夫,居然活蹦亂跳的。
搖了搖頭,陳紳兒打算先休息。畢竟,還有寧言,寧宇這波麻煩人,要應對呢。
躺到床上,陳紳兒緩緩睡去,做了個夢,夢到了小時候隨寧宇初到帝都時候他那溫和的笑容,能暖人心。夢到了高冷的陳白白,被她氣得說不出話。夢到了精壯如牛的兀術狼,撲向了自己……
第二天早上,陳紳兒和翠屏在房里吃飯,只見房門突然被推開,兀術狼出現在門口。
“大膽,你這胡子好沒規(guī)矩,不知道這是小姐的房間?未經請示,門也不敲,竟然敢推門而入?”翠屏起身怒道。
兀術狼一愣,站在門口有些尷尬。
“罷了屏兒,你有什么事兒?”陳紳兒問道。
“額……姑娘,我……肚子有些餓。”兀術狼尷尬笑道。
“哦,那你叫廚房給你做些吃的不就好了?!标惣潈盒闹邪敌?,可臉上還是無甚表情,故意端起一碗粥,吃得嘖嘖有聲。
“這個……我……我沒錢?!必Pg狼第一次說話聲音這么小。
“什么?沒錢?”陳紳兒突然瞪大了眼睛。
“沒錢你怎么生活的?”陳紳兒問道。
“平日就是野外打些野味,吃些野果。不料前日在天風山莊受傷,眼下身體未恢復。也出不得城了。所以……”
“進來吧?!标惣潈壕従彽馈?p> “多謝姑娘?!?p> 兀術狼進屋坐下,也沒客氣,桌上的早餐沒一會兒便被打掃了個精光。
看著兀術狼的吃相,陳紳兒好氣又好笑,這家伙居然直接動手,看來是餓壞了。直到后來,陳紳兒才知道,這貨不會用筷子。
只逍不遙
2020-04-29日常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