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燦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像陰晴難定的三月天空。
“弟弟,你不舒服嗎?”歐陽惠去拉他的衣襟。
“不要靠我?!睔W陽燦突然甩開歐陽惠的手,“你們都在騙我,我的母親,我的母親不可能將她的母親給害死了。”
“燦兒?!睔W陽初雨悲涼地喚了一聲,“沒有人怪你的母親,蒹葭也是自愿跳進池子想要將她妹妹救回來,蒹葭對白露一直都有著歉疚之心,所以,她就算付出了生命也不會埋怨你的母親?!?p> “歐陽,你先冷靜下來,這件事還有許多的疑點?!背沙抗獾穆曇粲幸环N沉穩(wěn)的力量,只那么一喚,歐陽燦就慢慢地安靜下來,他把桌上的煙整包拿在手里,抽了一只出來后,又使勁地將那無煙的煙盒揉成了一團,離座而去,站在窗邊看著遠方。
“晨光,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嗎?”歐陽初雨也被成晨光的話給吸引了過去,“我也一直有個疑問,這么多年,這個疑問就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折磨我了。”
“歐陽伯伯你是想說,為什么歐陽的母親沒有說歐陽有什么潛能,反而強調(diào)了那失蹤的女孩?”
歐陽初雨點了點頭,抬頭看了一眼他的兩個孩子。
“他們倆,其實也遺傳了蒹葭和白露的一些特質(zhì),但他們絕對沒有白露所說的那種能救世又能滅世的特質(zhì)。他們的身體里流淌著的的確是世代守墓人的血液,但這血液已經(jīng)被稀釋掉了許多功能,所以,他們充其量只是功力比一般人強的鎮(zhèn)魂童子罷了?!?p> “族長的意思是說,真正能鎮(zhèn)住那魚妖的人,就是那個被偷走的女孩子?!背沙抗獗M量克制著內(nèi)心的波瀾壯闊,用極淡的語氣平靜地問著。
“對,這也是我為什么要讓你立即回來的原因所在。”歐陽初雨站了起來,拍了拍成晨光的肩膀,“晨光,你來我們村子的時候,我就打算好了,讓你做下一任的族長。所以,你一定要為這個村子做點事情,哪怕……”
成晨光低下頭,他知道歐陽初雨指的是什么,可是他也知道這是他沒辦法解決的問題,至少,在現(xiàn)在,他沒辦法對歐陽族長說,我不在乎什么族長的地位,我只想要……
“爹,你傻了吧,光哥雖然有一定的法力,可是他畢竟是個外鄉(xiāng)人,怎么可以做仙風村的族長。”
“你給我閉嘴,晨光的身份你根本不了解。這個村子里,他是比我更有資格做族長的人?!?p> “爹……”歐陽燦喊了一聲,見父親依然冷著一張臉,他朝著成晨光冷冷地看了一眼,鼻子里哼出了一聲,拉開門就走了出去。
“燦兒……”歐陽初雨喊,老淚瞬間縱橫。
“沒事的,等會我去和他說清楚,他會明白的。”成晨光安慰著老人,“歐陽燦的那個姐姐,族長已經(jīng)有懷疑的人了?”
這話一說出口,他的心便火燒了一般地疼了起來。
“晨光,這個女孩是誰,你的心里不是比我更清楚嗎?”歐陽初雨說著,將江蒹葭的照片推了過去,“能和蒹葭白露長得一模一樣,還能從那池中魚妖的魔爪中逃出來的,除了她,還有誰呢?”
成晨光張了張嘴,硬是沒讓自己把那名字吐出來。
“歐陽族長,這件事還沒有確切的證據(jù)。人有相似,也許她們真的只是相似而已?!?p> “這么多年來,你不是一直在調(diào)查她嗎?難道你還沒有收集到足夠的證據(jù)?”
成晨光不語,眼睛望著桌上的那張照片,他的腦海里不由地浮現(xiàn)出另一張笑臉來,那張臉,曾經(jīng)無比溫柔地依在他的胸前,滿懷期待地對他說,從此后,我只有你可以依賴了。
成晨光想逃,帶著他心中的那個女孩逃得遠遠的。可是,他卻真切地明白,他沒有權(quán)利那樣做,他的一生,從他出生的那一瞬間就已經(jīng)注定。就如江蒹葭的一生,還有,他的那個女孩的一生。
“這事,我會好好處理的,族長你放心,我不會忘記祖訓的,族長也不要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才好?!?p> 歐陽初雨點著頭,目光卻落在還在那里玩著竹笛的歐陽惠,焦慮的眼神變得安寧起來,臉上那一點狠毒之色也被溫柔替代。
“惠兒,我們?nèi)フ夷愕艿馨?。光哥哥有事要回去了?!?p> 成晨光開著車漫無目的地逛著,他還沒有想清楚自己該做些什么。仙風村的形勢似乎已經(jīng)到了不得不行動的地步??墒牵瑢⑺闹械呐⑼瞥鰜?,就能解決問題了嗎?
這幾年來,他一直觀察著試探著路微塵,他發(fā)現(xiàn),路微塵一點特異功能都沒有。甚至比普通的女孩還要脆弱。她根本不可能是歐陽初雨認為的那個救世者。他知道他的這個結(jié)論歐陽初雨一定不同意,但他真的覺得路微塵在生下思塵后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平常人,就像江白露和江蒹葭在生下孩子后也都變成了平常人一般,要不然,那個池塘怎么可能吞得下守墓人的正統(tǒng)傳人。
那么,思塵才是最終的守護者?
似乎也不是,思塵現(xiàn)在表現(xiàn)出來的更多的是一種毀滅,他對血液的渴求已經(jīng)越出了成晨光能理解的程度。守護者的確需要鮮血,但歷代守護者需要的都只是動物的鮮血,只有那……
成晨光有些不寒而栗。腦海里飄出一個人的名字來:邊緣。
邊緣是個什么樣的人,歐陽初雨在求他幫忙的時候,并沒有說清楚。只說邊緣的生命已經(jīng)到了最關(guān)鍵的時候,如若得不到他的救命寶物,那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成晨光原不想去幫這個男孩,雖然他只見過邊緣幾次,可是他總覺得這個男孩身上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邪氣,那種氣息是仙風村的年輕小伙子身上絕沒有的囂張。
但歐陽初雨求得了一位最有權(quán)勢的人來幫忙說情,成晨光就那樣被派到了仙風村,算出了邊緣的救命寶物是那宋人玉墜,更算出了那玉墜的下落,順帶著,也將那玉墜暫時的主人給摸了個清楚。
邊緣按照成晨光給的劇本接近了路微塵,順利的得到了玉墜,卻神奇地帶著玉墜從仙風村消失了。
所有的一切都很順利,除了邊緣一不小心在路微塵的世界里留下了一個思塵。
如果說邊緣本來就不是仙風村的人,再想得恐怖一些,邊緣根本就是那里的人,他們早就知道了路微塵的身份,也明白了路微塵的能力被一種神秘的力量封鎖著,而開啟這能力的鑰匙其實就是一個新的生命呢?
成晨光只覺得渾身發(fā)冷,停住了車,發(fā)現(xiàn)竟不自不覺間來到了18號的院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