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與付菁分開后,腦海里始終回蕩著付菁那句“我再也不想到你了”。
安夏想起幾年前的那天,大概也是這樣的季節(jié),她終于穿上了那條白色的裙子,去監(jiān)獄里探視葉辰,一扇巨大的隔音玻璃,將兩個人所處的空間割裂成兩個世界。
時至今日,安夏已經(jīng)想不起來那一天到底都說了什么,也不記得當時的葉辰究竟是什么樣的面容,但是她清楚地記得,葉辰冷漠甚至是厭惡地說:
“安夏,我真希望從來沒有認識過你,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p> 再也,不想見到。
說完,葉辰就掛掉了探視的電話,走回了密不透風的囚室,再也沒有回過頭。
安夏現(xiàn)在回想起來,已經(jīng)忘掉了很多細枝末節(jié)的動作和言語,但是每次回想起來,心臟就悶悶地疼,胃也纏繞著疼,安夏疼的哭不出聲,只是用手捂著臉,張著嘴大口大口的呼吸,就像一個溺水的人在海水里沉浮掙扎。
安夏蹲了下來,身體止不住的抖動,這樣克制又放肆的宣泄,一下子打開了她這么多年刻意不去回想的記憶,那些痛苦和歡樂的日子,現(xiàn)在只剩苦澀。
這么多年,安夏努力地把所有的高中時候的記憶都封閉在一間房間里,每次她都是透過玻璃窗小心地向里邊張望,偷偷的看一眼那里面肆意張揚的少年,然后趕緊走開。
這半年來,她開始想要新的生活,也嘗試著打開那間房間的門,但是每次,只是剛剛推開一個縫隙就被流年灼傷,她只能繼續(xù)關著那扇門。門內(nèi)是斑駁鮮活的青春,門外是她一個人在舔舐傷口。
安夏哭了半天,終于決定站起來走回家,但是突然的動作,讓她有點低血糖,她扶著周圍的墻,站了一會兒,等到眼前的眩暈趨于平靜,她才繼續(xù)走下去。
沒多遠,電影院的電子屏上就放上了江寄塵的生日會海報。
安夏站在電子屏前,伸出手摸了摸江寄塵的臉,果然,指尖是一片冰冷。
如果此時有人往這邊看過來,他會看到,一個女孩深情的望著海報里的那個人的眼睛,仿佛看著她的戀人。但是,兩個人卻因為那塊屏幕,被分別在兩個世界里。
江寄塵在七月末要開一場生日會,在搭配造型的時候,他想起了那套“暗夜玫瑰”,盡管設計者不是他要找的人,但是短暫的活在一場夢境里也未嘗不可。
“吳歧,你聯(lián)系一下之前我在法國走秀時戴的那套珠寶的設計公司,我想定制一條項鏈?!弊詮娜~辰從監(jiān)獄出來,便改了名字,跟從母姓,叫了江寄塵。吳歧也在付菁退學后沒有考好,只是去了一所末流二本院校,還沒畢業(yè),江寄塵就聯(lián)系到了他,開始做江寄塵的助理。
“好的,我這就去聯(lián)系?!眳瞧缰浪茉诤跄嵌涿倒寤▓D案,也知道這幾年江寄塵一直都在找安夏,但是她就好像消失了一樣,無論他怎么找都找不到,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突然出現(xiàn)了一絲痕跡,這讓他怎么能放過。
七月初,安夏的公司這一大早就炸開了鍋。
“江寄塵要來了嗎?”
“真的嗎?幾點幾點?”
“據(jù)說是十點?!?p> “消息可靠嗎?”
“當然可靠,我都看到公司安排的時刻表了?!?p> “那他來是干什么的?拍雜志?”
“你想多了,咱們公司的雜志現(xiàn)在還請不起這么大牌的明星?!?p> “那是來干什么?”
“據(jù)說是定制珠寶,這不是月末要開生日會了嘛?!?p> “話說,你們這次能搶到票不?”
“……”
平素里也沒見到幾個“辰星”,今天一下子都冒出來了。安夏糾結著,想要見他卻又害怕他的厭惡。就像有人曾經(jīng)說過的那樣。
愛是想觸碰,卻又縮回手。
十點不到,江寄塵果然到了公司,安夏經(jīng)過一番心里斗爭,還是覺得應該去看一眼,就在背后偷偷的看一眼就好。
安夏來到了他們會談的辦公室,半透明的玻璃門旁已經(jīng)聚集了很多追星的人,安夏雖然近視還沒戴眼鏡,但是卻隔著人山人海,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就連后面看起來的顱頂?shù)幕《榷紱]變。
安夏感覺時空在她耳邊呼嘯而過,她一下子穿越回了高中無聊的課堂。
葉辰在校服后面寫了“第一中學二年一班葉辰”這幾個大字。
班級前的序號一開始是“一”,但是每過一年,葉辰就在上邊添一筆,那時正好是第二年。
“這個字念什么?”安夏突發(fā)奇想,用筆帽指著衣服后邊的字問葉辰。
“班?!比~辰憑借背后的觸感開始猜。
“不對,重說?!卑蚕挠执亮巳~辰一下。
“中?”
“不對。”
“一?”
“哪個一?”
……
后來,這個游戲兩個人已經(jīng)極其熟練了,只要安夏上課無聊了就戳一戳葉辰,葉辰立馬就能猜對安夏指的是哪個字。
“葉?!?p> “學”
“對啦,你可真棒!”
安夏突然被周圍的聲音拉回了現(xiàn)實。
“安夏你在這呀,那太好了,主管正好要我去叫你呢?!鼻胤f看安夏愣了愣,在她面前晃了晃手。
安夏落荒而逃。
現(xiàn)在,她還沒辦法見他。
未見君面淚先流。
“安夏,安夏。”秦穎站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追上去。
江寄塵在會議室,似乎聽見有人在叫著“安夏”,可是他走出門去,并沒有看到想象中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