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此時不知是正合時宜還是不合時宜地顛簸了一下,車上的我和他也隨之一顛,于是,鼻尖相互錯過后竟然碰上各自的嘴唇——
我睜大眼睛,急忙轉(zhuǎn)頭,想要逃離這場驚心動魄的觸碰,炎紹的手卻捧住了我別過的臉,我按著微澀泛疼的心口,想要說話,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還沒系好……”炎紹的聲音像是夾雜了飛沙走石一般,發(fā)出“沙沙沙”的磨礪聲響,他的手好似在微微發(fā)顫,系帶子的動作已不如剛剛這般靈活,兩根帶子像是在有心難為他,系了幾次都系不好。
我顫聲說道:“我……自己來?!?p> 炎紹并不理會我,仍是執(zhí)著地替我系著帶子,我與他幾乎是臉貼著臉,他噴涌在我臉上的氣息讓我難以呼吸。
“好了……”
終于,清新的空氣再次涌入我的心肺,可是,我的心還是一記接著一記地狂跳著,跳得如此劇烈,劇烈得好似心口處那些猙獰的傷疤都壓不住它。
炎紹仍然坐在我的身旁,我卻不敢看他,雙手緊緊地抓著領(lǐng)口處,方才他為我系上的帶結(jié)。馬車鱗鱗向前,偶有顛簸就會害我一陣驚慌,雙頰滾燙,此刻我在心里惟一的祈禱就是快快到家,快快下車。
因為,我是……真的無法再平靜地和他待在一起了。
“方才,冒犯了,本王不是有意的……”
終于,炎紹打破了沉默,但是,他的聲音起伏不定,應(yīng)該也并不……平靜。
我點點頭,“嗯”了一聲,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不想讓炎紹覺得我在扭捏作態(tài),于是抬頭看他——
可是,那一眼卻好似要將我沉入幽幽深潭,當(dāng)他的眸光流轉(zhuǎn)之時,我又似飄浮于渺渺湖波之上,像極了醉醒之間,不知朝暮,不明晨夕的夢境。
“本王……”他的聲音好似暗潮在涌動翻滾,即將沖破平靜的湖面,“其實,本王——”
馬車驟然而?!?p> “王爺,到了?!庇虻穆曇舄q似一壺醒酒湯,清醒了我和炎紹一場似是而非的夢。
還是炎紹先下馬車,這一次,他的手早早地伸了過來,我猶豫之后還是將手交到他的手心里,我們在彼此的指掌之間感受到對方的悸顫。
下了車,我解下披風(fēng)的帶結(jié),將披風(fēng)塞入他的懷里,什么也不顧地跑向家門,因為我不敢再與炎紹如此獨處。
我覺得我本就虛弱的心臟會承受不住這一波接著一波的浪擊,我快要窒息了,快要停止心跳了,我不想提前壽終正寢,我要逃離他——
我不敢回頭,只是拍著門,叫著張嬤嬤。
“嘎吱——”,張嬤嬤不慌不忙地打開門,見著我樂呵呵地說,“是姑娘回來啦?!?p> 然后,我又聽到九嫂和小丫頭的聲音在身后同時響起:“姑娘恁早就回來啦?不是讓你晚點回家的嗎?”
我急忙合上門,門被完全合上之前,我透過門縫看到炎紹頎長挺拔的身影好似人間夜客,遺世獨立,孑然一身,我的心沒由來的一陣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