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淺淺想到逃,現(xiàn)在離晚上不是還有一點時間嗎?她可以逃。
一打開側(cè)門,她懂了,逃不了。孫緒已經(jīng)帶著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在那里等她。左云鐵了心的要殺了她的孩子,那她還能說什么呢?
跟在他們的后面,一句話都沒說,手術(shù)室前她還四周看看,希望左云突然改變主意,或者上官磊能及時出現(xiàn)??墒亲笤片F(xiàn)在正陪著錢欣樂,上官磊今晚有家宴不能離席。就連吳茵都沒有出現(xiàn)。她絕望了。他們都認定她是殺人兇手,所以現(xiàn)在殺人償命了。她對不起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不是招惹他,怎么會這樣,這是一條命,一條比她命還重的命!
手術(shù)室里特別冰冷,望著無影燈那般明亮,可是她的心卻布滿了灰暗。她后悔了,后悔當初去找他救命,倘若當初嫁給那個糟老頭子,是會有怨氣,但是不會有恨,不會有深到骨髓里的傷害。
“患者,你千萬別動,我們給你打一針麻藥?!?p> “醫(yī)生,我不需要麻藥?!标悳\淺瘋了,她知道過程會疼死,但是她的孩子已經(jīng)是疼死了不是嗎?她的心也疼死了,她愛的左云也告別了,這些的這些就讓她深深牢記。
拗不過她,醫(yī)生只好開始手術(shù)。
手術(shù)的過程中,陳淺淺兩手緊扣床邊,指甲深深嵌入被褥里,汗水打濕了她的頭發(fā),打濕了她的被單,疼痛侵襲了全身,幾次差點暈厥,但她咬牙挺了過來。這么深的傷痛,比不上孩子的痛吧?她還沒有疼死,可是孩子呢?她的淚無聲滑落。
手術(shù)還挺順利,一切都結(jié)束了,陳淺淺吃力起身,兩手一時還恢復不到正常的狀態(tài),一點點扶著墻,路過的人都看向她,因為她臉色慘白,還弓著身子,手指不自然彎曲。她終于堅持不住,找到一個冰冷的角落瑟縮起來。
頭埋在腿間,哭了,她的孩子離開了,是她害了這個孩子。是她!
哭了不知道多久,他出現(xiàn)了。
左云看到她的時候,就那么小小的蜷縮在那里,他的心很疼,很疼。他是不是用錯了方法,她是不是很疼?醫(yī)生給他打電話說她沒用麻藥。
為什么不用麻藥?為什么不用?那得是什么樣的疼痛?他后悔這個時候讓她拿掉孩子了,看著她哭泣的樣子,虛弱的身體,他后悔了。錢欣樂流產(chǎn)他難過,心疼,但不會這么痛,這種感覺比要了他的命更難受。啊,這個孩子為什么有問題,為什么讓他做這個撕心裂肺的決定?又為什么這個時候錢欣樂出事?他還沒有力量狠心殺了他和她的孩子,可他卻做了,做的徹徹底底。錢欣樂正常手術(shù),現(xiàn)在還在喊疼。她卻一聲不響的躲在這里哭泣。她不知道孩子有問題,此刻她是什么樣的心情?她會不會恨他?
可是她這樣,這里這么冰冷,她怎么受得了?
“淺淺”男人剛開口。
“不要喊我,我不認識你?!迸颂撊醯穆曇?,但卻用盡全力。
搖搖晃晃站起來,沒有看他一眼,扶著墻一步一步艱難的消失。
左云哭了……
這么大很少哭泣的左云,看到她這個樣子,特別是起來時那張沒有血色的臉,和那雙哭的慘紅的眼睛,還有彎曲弧度的雙手。天知道左云心里像萬箭穿心。如果說之前的種種左云還在搖擺,那此刻他的內(nèi)心是真實可見的。他愛這個女人,是很深的愛,很深很深。
可是她就這樣消失不見。
左云快步跟上,看著她坐上出租車,看著她回了吳茵家,看著她拿著好小的行李箱,看著她被夜色吞沒。左云還是沖了上去。
“讓開?!标悳\淺虛弱的堅定。
“你先在我媽這里住著吧,等小月子做完了再走也不遲?!弊笤茻o比溫柔的聲音,曾經(jīng)讓她心動。
“不必了,我回自己家。”陳淺淺繼續(xù)拖著行李箱,“我欠你的,還給你了。等我身體好一點,我們?nèi)ッ裾?。?p> 他再度沖上去,狠狠抱住她。這樣的力度令她小肚子疼痛不已,時刻提醒這個人是兇手。
“左云,這個擁抱代表什么?”陳淺淺諷刺地笑,曾幾何時,她就是喜歡這樣的擁抱,還以為可以一起看向同一個方向,但那原來都是錯覺,該死的錯覺!
“我求你,留下來。求你!”左云渾身顫抖。
“求我?”陳淺淺使勁甩開他的手臂,“用什么身份求我?我的丈夫?我的情人?還是殺了我孩子的兇手?”那布滿紅血絲的雙眼,顫抖無力的手,虛弱到風吹過就倒的身體,堅定而嘲笑說著這句話!
“這件事,我后面跟你解釋,別犟,留下來,這是最好的選擇?!?p> “我最好的選擇就是,忘了你!”她拖著皮箱走開。
看著陳淺淺一瘸一拐又弓著身子緩慢的走遠。這怕是他這輩子最痛最痛的經(jīng)歷了吧。
她說欠他的都已經(jīng)還給他了,她說去民政局,她說最好的選擇就是忘了他……
左云在風中凌亂,他的心空了。真可恨,是這樣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心會空!
陳淺淺回到家里的日子并不好過。張華天天罵她,不能掙錢還搞出來這么一檔子事情。當陳淺淺追問為什么表妹會害自己的時候,表妹啞口無聲。張華更是破口大罵!他拋棄了她,家人也拋棄了她,全世界只有她自己!
熬過了一個月,陳淺淺的身體稍微好了些,腿倒是好利索了。一切該是了結(jié)的時候了。
挑了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一如他們相遇的那個午后。只是好可惜,不是盛夏,是晚冬。陳淺淺帶上身份證,穿的厚厚的,她現(xiàn)在特別怕冷。
出門的時候打了電話給左云。
左云正在開會,看到陳淺淺的電話,立刻中斷快步出去接。
“喂?”男人聲音無比溫柔。
陳淺淺還是被刺傷了,“你今天有時間嗎?”
“有”其實他沒時間,下午的會議排到了下班,可是她問了那就有。
“回家取一下我們的結(jié)婚證吧,我在民政局等你?!标悳\淺輕呼一口氣。
男人深閉雙眼,這是他逼她做的決定吧?她想自由了,他也沒有權(quán)利再牽著她不放手。這一個月來,錢欣樂每次喊疼,他都會想到陳淺淺,都會想到她那張慘白的臉,都會擔心今天她過得好不好,有沒有開心一點。每一個夜晚他都無法安眠,睜著眼睛都是她在房間里的身影,都是她笑著跟他說話的模樣。閉上眼睛就是她那般堅強而慘白的樣子,還有她一瘸一拐,彎曲著手指離開的身影。夢里她也不曾放過他,每天的夢是重復的,都是她抱著一個血淋淋的孩子向他走來,逼問為什么這樣對她們!他也害怕接到她的電話,他知道這電話意味著什么。果然……
男人什么都沒說,掛斷了電話。
陳淺淺相信,他會來的。坐在民政局里面的椅子上??粗鴣斫Y(jié)婚開開心心的小兩口。他們當初不是這樣的,畢竟沒有感情。看著來離婚的很多都是吵吵吵吵。還有一對竟然不離了,打著出去了。大多數(shù)是因為財產(chǎn)分配不均在吵架,真慶幸她一會兒不需要這一步了,因為她什么都不打算要。
她好像有一本日記丟在了吳茵家吧,當時怎么找也找不到。算了,丟就丟吧,無所謂了。
男人沉重的走進來,錢欣樂知道他要離婚了特別委屈,還連連說是自己不好。左云看的也實在不忍心,畢竟她掉了孩子,他是應該給她個名分的。所以思前想后他再不愿意,還是來了。
陳淺淺聽到了左云的步伐,在一起不久,但是她很用心啊,她能閉著眼睛就知道左云的步伐聲,陳淺淺淡笑,既然要告別,就別帶著恨了,恨是以后她一個人的故事,與他無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