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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棋局

026,遺命

明日棋局 朱雀素羽 3036 2020-05-04 08:00:00

  而就在前幾天,細川家的那些家臣似乎都是已經(jīng)形成一些默契了,一個個去過細川頼元那里訴說完家督繼承的事情之后,就順便到他這里說御用商人任命的事情。他可不能像他父親那樣裝聾作啞,不聞不問,他一個大活人幾天下來就招架不住了。

  到后來安富盛衡都勸他先將御用商人的事情辦完再說。畢竟一來先讓權十郎嘗嘗甜頭以后為他盡心竭力地辦事,二來也能夠再次拉攏家臣們的心,讓他們看看自己對于一個商人都能那么好,自己一旦當上家督還有什么不好商量的。最重要的一點也就是之前岳夫人所說的那樣向哥哥示威,讓他看清楚形勢——自己才是細川家真正的家督。

  細川滿國聽著有道理:要不是權十郎能夠這樣盡心竭力,又出錢又出力地為自己辦事,才能策劃出今天這么一出好戲逼宮的好戲??粗绺缑H粺o措的神情,自己不禁大為得意。但是說到底自己雖然現(xiàn)在占據(jù)優(yōu)勢,畢竟父親還沒有真正宣布自己是繼任家督,所以還不能放松警惕。

  其實有一次香西資成就曾經(jīng)勸說過細川滿國,只要想辦法除掉細川滿元,這樣自己這個家督之位就是毫無懸念的了。但是安富盛衡卻極力勸說他千萬不要生此念頭,畢竟一旦細川滿元死了,繼任家督就是岳麟禹。

  那小子現(xiàn)在雖然是細川滿元側室的兒子,但是仍然還是長子,而且細川頼元還將“聰明丸”這個幼名賜給他,似乎就是預示著細川滿元之后會讓岳麟禹繼承細川家。除非他能一下子將兩人全部除掉。但是如果真能同時除掉,那么說不定會召來足利義滿的征討。

  細川滿國聽到這里不由得心里暗暗叫苦,自己對于這位大御所的手段十分清楚,當年自己和父親一起征討山名氏的戰(zhàn)爭還歷歷在目。別看平時足利義滿對于這些家臣們家里的事務不聞不問,可是一旦有人把幕府這個天給捅了,自己這個腦袋可未必能堵得住。

  思來想去,自己還是不敢兵行險著。現(xiàn)在自己仍然掌握主動權,哥哥并沒有反抗的意思,如果就這么能成為無冕之王也未必不是好事。想到此處三人還是定下策略,先想辦法拿到家督之位,至少也能掌握家中大權。

  從御用商人任命這件事之后,細川滿元便輪流守護在細川頼元身邊,而家中的其他事全部交由細川滿國處理。細川滿國也暗自得計,心想如果父親迫于壓力傳位于我,那自然是好,但是就算仍舊傳給細川滿元,現(xiàn)在家中上下都唯自己是從,根本不用怕他。

  于是他也不再為難細川滿元。不過那些家臣仍然沒有止歇的意思,看情形不到細川頼元咽氣或者松口,是不會罷休的。

  而細川頼元的病情也是時好時壞,就這么熬過春天,卻仍然不見好轉。雖說細川滿元一家四口時不時地去寺院、神社為他祈福,但是依舊見效甚微。細川頼元自己也知道自己可能撐不過這次難關了,該是考慮后事的事了。

  細川家所掌握的五國分布在瀨戶內海兩側,所以各國代細川家掌管的守護代,沒事都會一直在該國,很少會去京都。而家督呢又長時間擔任幕府要職,就算退休也會備將軍顧問,所以要處理要掌控領地一般是通過派遣細川家子侄到各國巡視以及每年兩次的評定會制度。

  細川家的評定會一般在每年年尾,年中舉行兩次評定會,時間分別是除夕和端午的前一天舉行。屆時細川家所屬的各國守護代以及有地位的家臣都會聚集到細川家的這所園子中舉行評定會。自從細川頼元病重之后就由滿元兄弟二人主持,而把細川頼元坐的那個象征著家督之位的主座空出來。

  來參會的家臣們仍舊以為這次的評定會依舊是之前的情況。就當眾家臣看到滿元兄弟在家臣首位坐下之后,卻遲遲沒有聽見宣布會議開始。

  等了好一會兒卻看到妙姬和岳夫人攙扶著細川頼元顫顫巍巍地走進大廳,在眾家臣驚訝于就在幾年前這位細川家的當主帶領著他們平定南北朝對峙和后來山名氏叛亂,甚至還記得這個人親自斬殺敵將首級。

  而現(xiàn)在他的臉上皺紋溝壑縱橫,眼中神色全無已不復當年神姿。而步態(tài)則盡顯蹣跚,龍鐘老態(tài)的樣子,差不多每走一步都要歇上一會兒,紛紛提醒主公小心,更有甚者已經(jīng)掉下眼淚。

  細川頼元剛坐下還沒有開口便在那里喘息不已,妙姬和岳夫人則在旁邊為細川頼元輕拍后背。過了好久細川頼元才喘息停當。

  他眼睛掃視了坐在底下的一眾家臣,微笑道:“才一年多沒見,我居然要我兩個兒媳攙著才能再見到大伙??峙逻@也是最后一次了。”說著淡淡地笑了兩聲,哪知還沒笑完便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而底下的那些上了年紀的家臣已經(jīng)紛紛落淚了。

  “我的時間不多了,這些天我養(yǎng)病的時候許多家臣勸說我趕快確立家督人選。那我就趁著大家這次都在的時候就為大家消除這個疑慮吧。”說著顫顫巍巍地舉起手指向細川滿元,示意他上前。細川滿元一愣,隨即便起身趨步來到父親跟前坐下向父親躬身行禮。

  細川頼元輕輕地拍了拍兒子的背,用堅定的聲音宣布道:“從今以后,細川五郎滿元將會代替我坐在這個位置,這是我細川三郎頼元的意思。請諸君以后就像輔佐我一樣輔佐細川家的下一位家督。拜托大家了?!?p>  說著向眾家臣深施一禮。哪知這一行禮居然很長時間都沒見細川頼元起身。細川滿元覺得不對勁,趕忙上前查看,發(fā)覺父親已然暈厥過去。于是眾人手忙腳亂地將細川頼元抬下去,而評定會也就如此草草散去。

  只留下細川滿國在那邊呆坐著,而臉上的肌肉不斷地在抽動。雖然他知道自己得到家督之位本屬渺茫,但是宣布之時仍然覺得心有不甘。父親在大庭廣眾之下宣布此事,那相當于自己已經(jīng)再無繼承家督的可能。

  這時安富盛衡和香西資成走到他身邊,也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細川滿國猛地站了起來轉身面對門外那些亂作一團的家臣,低哼一聲以極低的聲音說道:“我不是家督又怎么樣,現(xiàn)在整個細川家都在我的手中??茨隳芟破鹗裁达L浪來。到時候還不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細川滿元說這句話雖然聲音很低,但是坐著的兩人一字一句聽得異常清楚,兩人心照不宣地點點頭。

  細川頼元經(jīng)過這么一鬧,已經(jīng)油盡燈枯,被抬回臥室之后便陷入昏迷。大夫來了之后也搖了搖頭,他也無能為力了。細川滿元才知道父親是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將家督的座位留給自己,想及此處不禁悲從中來放聲大哭起來。在旁的眾人也紛紛落淚。

  細川家之所以要將年中的評定會放在端午之前的一天是因為,第二天是全日本的男兒節(jié),原本在京都會舉辦盛大的慶典,甚至連已經(jīng)久居深宮的天皇也會出來參加慶典。但是因為細川頼元日漸病重,許多家臣都坐在大廳之中等待消息,家中絲毫沒有一絲歡愉的氣息。

  得知細川頼元已經(jīng)不起,足利義滿還委托絕海中津前來探望。由于細川頼元已經(jīng)昏迷,所以他也只是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便退出,轉而告訴細川滿元夫婦三人:足利義滿最近身體也有微恙,要等到康復之后才能前來探望。說完之后又慰問了細川滿元幾句便離開了。

  就這樣又過了一天,細川頼元仍然沒有任何起色,在此期間細川滿國以及其夫人大內氏也來看過,但是也只是稍稍坐了會兒便以家中事務繁忙為由便匆匆退出。細川滿元深知自己雖然已是家督,但是整個細川家的大權仍然掌握在弟弟手中,自己只不過是個傀儡。

  好在岳夫人之前只要他能得到家督之位就算成功,其他一任現(xiàn)狀即可。所以他臉上并沒有露出厭惡之色,只是提醒弟弟注意身體,不用過于勞累便任其自由。

  哪知臨近晚上的時候,沉睡多時的他居然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細川滿元看到父親又醒轉過來不由得大喜,連忙上前去握著父親的手。

  細川頼元朝著他笑了笑,繼而又用那無神的雙眸四處望了一會兒才道:“你弟弟呢?”

  細川滿元趕緊讓侍女去喚細川滿國前來,不一會兒細川滿國帶著夫人來到了父親身邊。

  細川頼元將他們兩人的手握在一起說道:“賴之公將細川家交給我,我慶幸沒有讓細川家的威名墮落在我的手中?,F(xiàn)在我將細川家交給你們兄弟二人,我不希望你們遠超賴之公當年的功業(yè),只希望你們能將細川家就這么傳承下去?!?p>  細川滿元哭著答道:“是,父親,我一定不辜負你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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