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好興致!”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吳佁仁轉(zhuǎn)身驚訝地發(fā)現(xiàn)艾中原不知何時如鬼魅般站在不遠處,清冷月亮下樹木斑駁的陰影正好投在他臉上,令他的臉看上去十分的猙獰。
“實在對不住,今晚本是為兄長送行,我不該奏這么傷感的曲子擾了大家的興致?!眳莵倘噬钌钜灰?。
“那里那里,吳公子客氣了!若非公子我們怎有此耳福,能聽到這么好聽的仙曲和動聽的故事呢!”艾中原皮笑肉不笑的客氣。
“慚愧!”吳佁仁看不透眼前人,只能提著小心應(yīng)付。
“公子似乎對我…有話要說?”
吳佁仁心中猛的一震,自己的那點小心思沒有明說,都只能意會,艾中原這樣挑明是想…
“我…嗎?我一個小老百姓,雖說做點小生意,但那都登不上臺面,跟艾先生的大生意比不了,有朝一日小弟生意做大些一定請艾先生關(guān)照?!闭f完即后悔,民對官才會稱小百姓,自己這樣不就更加提醒他,自己知道他的身份。
“公子想不想跟我們?nèi)ゲ菰纯?,那里草原遼闊,牛羊肥壯,牧民和善,別有一番風(fēng)味?!卑性幧臄偝龅着?。
本以為他的目標是張五星這位王府師爺,沒成想竟是自己?這個也許在草原是一代梟雄的人,真是不簡單!短短兩次接觸就敏銳感覺到自己的特殊,感覺到危險的吳佁仁腦袋一瞬間有些短路,“哦…這個…謝謝艾兄盛情相邀,小弟的小店剛開張不到一年,實在離不開,等過些時候一定去草原叨擾兄長,到時候兄長可別嫌麻煩。”吳佁仁內(nèi)心此刻揪成一團,慌亂的回答。
必須拒絕!如果去了那里自己的秘密保不住是小事,恐怕還會有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
“這個不難…愚兄不才,這些年也攢下點家業(yè),只要公子肯去,定是金銀珠寶用之不盡…”艾中原拋出誘餌。
“賢弟原來在這里,讓哥哥好找。”張五星從廊下走過來,“艾兄明日還要趕路,我們不便在此逗留太晚,該回去了?!闭f著將手中披風(fēng)披到吳佁仁身上,隨即抓起他的手握在掌心,感受到微微顫抖,暗暗捏了捏示意不要害怕,繼續(xù)說:“手這樣涼,受了寒可怎么辦,走吧!”隨即拉起他就走,似是無意的說道:“冬至,給外面的人發(fā)信號,讓他們準備迎接我們回府?!?p> “是。”不遠處的陰影里響起一聲尖銳的長嘯,少頃遙遙傳來嘯聲回應(yīng)。
“艾先生…也在這里…我們打個招呼…可好?”張五星的及時出現(xiàn)令吳佁仁內(nèi)心寬慰不少,原來自己一直不是單打獨斗的面對這個令人恐懼的人。
張五星恍如剛看到一般,發(fā)現(xiàn)陰影里的艾中原,鎮(zhèn)定自若寒暄、道別。
出的門來,張五星仍然牽著吳佁仁的手未放開,因為經(jīng)過剛才的一番對話,此刻的吳佁仁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寒冷,身體如篩糠般的顫抖。張五星感覺到他的異樣,回過頭來用漆黑的眸子看著他,那眼神讓人心里踏實。
只一眼如烈日般令吳佁仁內(nèi)心無比溫暖,那滿含柔情的眸子還有溫暖的大手傳遞過來的力量,仿佛只要在這個人的身邊就再不會感到害怕,這種感覺在上次宮中時也深切地感受過。只是…這個英俊挺拔、給了自己強大安全感的男人已經(jīng)成了家,他已經(jīng)成了別人的丈夫,在這個可以三妻四妾的年代,還不止一位夫人。
吳佁仁從沒有問也不敢問,因為即使只有一位夫人也與自己的婚姻觀相背離,自己“愿得一人心,白手不相離”的原則是決不會與他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吳佁仁癡癡的看著他的背影,心情復(fù)雜的緊跟著。
張五星將他拉進自己馬車坐在身旁的位子上,拍著他的手背安慰,“沒事了,別怕,已經(jīng)安全了?!?p> “嗯…”漸漸平靜下來的吳佁仁點點頭,神情有些落寞。
馬車內(nèi)很暖和,搖搖晃晃的很舒服,吳佁仁就這樣靠著發(fā)呆,無意中瞟了一眼,發(fā)現(xiàn)張五星正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自己,“看我干嗎?”
“看你準備什么時候說實話。”張五星微笑著回答。
“說什么實話?”吳佁仁感到莫名其妙。
“你是怎么知道今晚有危險,讓冬至提前準備的?”
“這個…猜的…我其實沒有任何證據(jù),全是猜測?!比缓髮⒃谠菩姆坷锟吹降姆N種情況以及自己的想法都一一道來。
“就憑一把匕首?”張五星聽后難以置信。
“因為沒有把握,我才讓冬至秘密進行的,你又是如何知道的?”一再叮囑冬至要保密,看明天不擰下他的耳朵來,吳佁仁恨恨的想。
“王府有800府兵,沒有我的手令,你以為憑冬至就能調(diào)動?”張五星充滿自信的看他一眼。
“真的?原來王府師爺?shù)臋?quán)力這么大?”吳佁仁一臉崇拜。
“呃…呃…”張五星尷尬撓頭,連忙打茬:“你還有什么秘密瞞著我?從實招來。”
“就這些,沒有了。”
“我也看出那個艾中原不是普通人,按照你的推測他應(yīng)該是個領(lǐng)軍打仗的人,這樣一個殺伐決斷的人想盡辦法想讓你去,你還說沒有秘密?”張五星平時太相信吳佁仁,從沒有對他身份產(chǎn)生懷疑,經(jīng)過今晚的經(jīng)歷,如果還是沒有絲毫懷疑,那就太遲鈍了。
“我哪知道…也許他家里有人喜歡聽曲,想請我去…或者…他有一個丑陋無比的妹妹想讓我娶…誰知道呢…”反正死無對證,索性就來個胡攪蠻纏。
“你…你這張損嘴…怎么就一定是一個丑陋的妹妹呢…”張五星被逗笑,沒有人這樣逗趣的說話。
“如果漂亮早就嫁出去了,怎么會這么遠的找到我呢…”
“這樣的好事你為什么拒絕?”張五星反過來逗他。
“漂亮不漂亮倒不重要,一定得是我喜歡的才行,和自己不愛的人一起生活無疑就像坐牢,而且沒有刑滿釋放的那一天?!毙闹笨诳斓膮莵倘拭摽诙龊缶秃薏坏昧⒖躺茸约阂话驼疲m然從沒聽張五星說過他的婚姻,但這種封建制度下有幾個不是政治聯(lián)姻,王爺未必能例外,師爺又如何能幸免?王爺為了拉攏親信,還不把這個儀表堂堂的王府師爺充分利用?自己明明能感受到張五星內(nèi)心的痛苦,還這樣深深的刺激他。
吳佁仁的話戳到張五星的痛處,剛剛還充滿歡笑的馬車內(nèi)立刻安靜下。今日的張五星心情本是愉悅的,接到冬至報告后知道今晚的宴會可能有危險,還是毫不猶豫的參加,就是想在吳佁仁的身邊和他共同面對危險,似乎只有這樣心里才放心,也有一種同甘苦共患難的感覺。由于事前的周密安排現(xiàn)在得以安全脫身,心情無以復(fù)加的好,只是捫心自問真是因為脫險才高興的嗎?恐怕不是,大概是因為可以光明正大的牽著某人的手,能夠和他肩并肩的坐在一起。
快樂的時光這樣短暫!
張五星痛苦的看了吳佁仁一眼,暗暗嘆了一口氣。黑暗中吳佁仁感覺到張五星的目光,雖然看不清楚,但那種痛苦內(nèi)心能感覺到,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吳佁仁除了后悔自己說錯話破壞氣氛,心里也十分難受卻什么也不能說,只能默默的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
兩人的手在黑暗中緊緊握在一起。真想讓時間停止在這一刻,因為只有這一刻不需要任何語言,兩人的內(nèi)心完全達到了一致。
自從吳佁仁知道了自己在張五星心中的感覺,心中就像燃起了一團熊熊烈火,雖然告誡自己需克制感情,但又渴望與張五星的再次相見。所以每日不是前院里溜達,就是后邊園子里閑逛,就是為了能與張五星有一次美麗的邂逅,那怕只是幾句簡單的寒喧,心里也會感到無比的幸福。但同時卻又有一個聲音不斷的提醒自己:他成親了,已是別人的丈夫。每當這時他就趕緊逃回屋子強迫自己坐下來不再去瞎想,每日里總是在這種既想見又想逃的矛盾心理中相思成災(zāi)。
與吳佁仁同樣度日如年的還有張五星,自從城外之行回來后就刻意躲避他,雖然朝里時務(wù)繁多,加上城外災(zāi)民越聚越多,每日里忙的焦頭爛額,但心里那塊最隱秘的地方時常冒出一個身影,令他心馳神往又欲罷不能。每當夜深人靜一個人踱到園子里,看著那個坐在窗前的身影一遍遍的問自己:為什么?到底為什么自已常常會想與一個男子見面,即使只是看看他窗前的燈光心里也會覺得舒服。自己堂堂朝中王爺,王妃乃將軍之女,就連側(cè)妃也是朝中顯貴,個個貌美如花、賢嫻有禮,可是自己卻天天想著一個男人,這太有違綱常了,如果傳了出去太有損王府顏面。張五星在心里狠狠的鄙視自己,并且下定決心不再與他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