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華英卑躬屈膝,目光卻是可見的狡詐之色:“王妃,臣有事需王妃協(xié)助一二?!?p> 聞言,顏寧兒腦中飛快地盤算開來,在他的地盤上,這只老狐貍居然有事要如此鄭重其事地求她?
孫華英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上頭有南平軍隊的紅燭章印,若猜得沒錯,這應是一封軍情急報。
孫華英安營刺史這個位置,別看是在不起眼的邊關小城,卻因安營是邊關要塞的特殊地理位置,實權倒是比他的職位要大上了許多。
就比如,梁將軍在此征戰(zhàn)的軍情都需呈報與他,再由他決定哪些軍情需要八百里加急直接送如皇城,哪些軍情可緩報,也不耽誤軍情。
按理來說,做這個位置的人定是要正直不阿,既不受安營知府的擺弄,也不諂媚于將軍,懂為官之道,君子之義。
從這點上來說,顏寧兒還是頭次與樓景初的看法高度一致,皇帝讓孫華英接替這個位置,本就是不負責任的糊涂之舉。
不過,另外一點看法與樓景初不一致的是,他這位皇帝老爹向來糊涂,喜歡玩制衡之術牽制各方勢力,不太會顧百姓的死活。
否則,他也不至于在廣陵破城,皇室一族全部被誅的情況下,還做出了屠城之舉。
吞并一國無可厚非,屠殺無辜卻是慘無人道的無恥行徑。
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像南平這樣的皇帝,有個孫華英這般雞賊的大臣倒也不足為奇了。
顏寧兒皺著眉頭,輕巧地打開了信箋,字跡清秀俊逸,似是出自女子之手。
她第一眼先看到了落款之處:梁貴妃。
內容是什么對她來說已無要看的必要了。
那日在宮中她應承了梁貴妃做她的眼線,雖說是為了保命,可對方的記憶可是一清二楚。
脫口而出的話,總是要還回去的。
她把信交還至孫華英的手中,不動聲色地說了一句:“好狗不侍二主?!?p> 一語雙關。
既隱隱地表明自己絕不會腳踩兩只船做出背信棄義之事,又隱晦地諷刺了孫華英是個徹頭徹尾的墻頭草。
兩頭都想討好,到頭來,自己恐怕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孫華英愣在原地反復念叨:“好狗不侍二主?!?p> 一時之間,他竟也琢磨不透這句淺顯易懂的俗語,王妃究竟是哪派的?他反倒迷糊了。
“你在門口磨蹭什么呢?”樓景初走了一半,發(fā)現顏寧兒未跟上來,不由地擔憂,便又折回至府門口探個究竟。
他見顏寧兒嘴唇微動了下,不知與孫華英說了些什么,產生了些好奇。
顏寧兒尷尬地笑了笑,笑得跟只木頭似的,看她笑的人都覺得尷尬。
她飛快地跑到樓景初身邊,嬌滴滴地挽住他胳膊:“沒什么,走吧?!?p> 有事,她肯定有事。
樓景初近日發(fā)現,每次顏寧兒心中有對他做了愧疚之事,亦或是有事要求他時,便裝出一副嬌滴滴的樣子哄得他心花蕩漾。
他原以為是她轉性了呢,將他當做了自己的夫君才會顯現出自己一個女子的百般嬌柔。
真真是小瞧了這位姑娘,忒能演戲,這回樓景初下定決心絕不受她的表象上的誘惑。
孫華英今日急吼吼地接樓景初與顏寧兒過來,實則是為將梁貴妃的信交于顏寧兒,既然任務已完成,王妃又只留下一句不明不白的暗示,他便也無心久留這二位瘟神在府中閑逛,找了個借口送二位去不遠處的林中閑逛。
“冬日的林子有什么好看的,光禿禿的一片,除了枯藤,便是討厭的烏鴉?!鳖亴巸浩持炻裨梗肿晕野参康溃骸翱偙瓤葱╋L塵艷俗的女子跳舞的要好些。”
樓景初回想著刺史府門口顏寧兒與孫華英的秘密交談,顏寧兒的話和著北風,從他耳畔飄過,一個字也未聽進去。
不過他估摸著應不是什么頗有見地的話,沒聽見就沒聽見吧,她若想說自會再說一遍。
“樓景初?”顏寧兒拉著他的耳垂,踮起腳趴到他的肩上,叫了一聲。
聲音不大,不過若對方正在凝神思慮自己的事情,確是會被猛然驚嚇住。
樓景初一個激靈,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回過神來:“我又不聾,你叫得這么大聲做什么?”
“我看你是聾了,我說了這么多你聽到了哪句?”她問道,頗像一個小媳婦兒質問自家的夫君為何不靜心聽她的嘮叨。
除了“林子”二字,樓景初哪句都沒聽到,看她生氣神情,似乎如實告訴她并非聰明之舉。
樓景初環(huán)望了一眼林子,光禿禿的,了無生趣,便說道:“你覺得林子不好看,光禿禿的?!?p> 顏寧兒滿意地點點頭:“還有呢?”
還有?
自家媳婦兒太嘮叨也是種病,待賑災結束后他決定替她好好治治。
“你今日與孫華英在府門口說了些什么?”岔開話題不失為良策。
“沒什么。”顏寧兒淡然道。
這個回答,樓景初顯然是不滿意的。不過,沒有任何時候比此刻更讓他覺得顏寧兒扯到哪兒算哪兒,不斤斤計較的性格當真是可愛得不得了。
“我們都已坦誠相見過,還與我保密?”樓景初挑眉,又利用起了男子專屬的挑釁之態(tài)。
顏寧兒的臉瞬間通紅,如掉進了染缸一般。
坦誠相見,說的不就是她前夜的無心之失嘛。
待她抬眸往向樓景初,這人竟扭捏地跟花樓娘子般,雙手從左右兩側環(huán)繞過顏寧兒白皙纖長的脖頸,發(fā)出極具媚態(tài),不陰不陽的聲音:“娘子若是忘記了,我倒是不介意情景重現下,助娘子回憶起來?!?p> 顏寧兒僵直了身子,明明有風,為何又躁又熱,煩悶得緊?
她紅著臉瞪了一眼樓景初:“把爪子拿開?!?p> “孫華英給你的信寫了什么?”樓景初抓住時機問道,兩只爪子竟不害臊地輕撫過她的臉頰,順著脖頸肆意游走下去。
與她前日夜里的手法一模一樣,甚至連手放的位置都如出一轍。
“我再說一遍,把你的爪子放下去!”迎著他挑逗的目光,顏寧兒裝著膽子與他僵持。
樓景初不語,手卻未停。
眼見就要摸到了衣領之處,顏寧兒實在忍不住,安慰自己好女子能屈能伸,雙手按住樓景初不安分的手,道:“梁貴妃問我討債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