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禍不單行

　　今日，諸事不順！

　　清晨睜眼，一碗毒藥下肚。

　　午后起身，花樓姑娘府中鬧事。

　　本想著傍晚時分，稍得一刻半會兒寧靜，規(guī)劃下余生不多的日子，想要做些什么，卻迎來了兩位冤大頭。

　　顏寧兒在后院辛苦勞作，當(dāng)雜役小奴仆的時候，也不見得相府家差人來問候個一句兩句，好似嫁出去了，全然無她這個女兒一般。此刻也不知府中哪個細(xì)作暗中稟告相府王妃病愈出屋了，二位真是不辭辛苦，行色匆匆地趕了過來。

　　是來虛情假意地關(guān)懷，還是來探個底，顏寧兒心中實在沒底。

　　月棠辦事很是利索，只一會兒的功夫，樓景初挺著一張皮笑肉不笑的俊俏臉蛋走了進來，用余光將堂屋中的人仔仔細(xì)細(xì)的掃視了幾遍。

　　女婿與丈母娘，相互恭敬問候了一會兒，假模假樣地說了幾句噓寒問暖之話，相府夫人總算是按捺不住著急的性子，開啟尊口問道：“王爺，妾身今日與洛玉一同來王府，是為兩件事。一來聽說珈兒病愈出屋了，我雖非她親生母親，但是也是心疼她的，想著許久不來，是該來看看她了；二來既然珈兒已病愈了，就該將該有禮節(jié)都給補齊了，做為主母，是要關(guān)照上她幾句做妻子的道理，不然吶，別人會以為我們相府的女兒太不懂規(guī)矩了?！?p>　　夫人隨即向王爺頷首，禮節(jié)毫不含糊，微笑道：“妾身與小女突然前來冒昧叨擾，還請王爺勿要見怪?！?p>　　“夫人客氣了，確是本王的疏忽，王妃幾日前倒是同本王提過，該去宮中請安，再回趟娘家請個安，可她大病初愈沒幾日，寒月里的風(fēng)怕是涼了些，本王實在擔(dān)心她又受了風(fēng)寒，得不償失，便想著等年后開春，天氣暖和些，帶著珈兒再同長輩們請罪。”

　　說話便說話，樓景初還趁機揩油，無絲毫羞恥之心地將一只胳膊纜到了顏寧兒的肩上，她小小地扭動著胳膊略示反抗，換來的卻是被樓景初兇狠瞪一眼，甚至，她感覺樓景初將她摟得更緊了。

　　夫人喜怒不形于色，始終保持若即若離的微笑，很是得體。

　　“姐姐與王爺如漆似膠，看得妹妹真是羨慕啊。”洛玉沒話找話地打破了瞬間的寧靜，雙眸中流露出來的羨慕之意，顏寧兒看得真切，對這位無血緣又極其單純的妹妹，頓生幾分同情，想來太子對她，不會太好。

　　她說這話時，夫人眼角的余光送給她一個嚴(yán)厲的警示：言多必失。

　　蔡洛玉即刻撤回自己失態(tài)的目光，低下了頭，不吱聲地玩弄起了手中的帕子。

　　一大家子人相互寒暄了好一陣，大伙才發(fā)現(xiàn)適才將跪在地上的姑娘忘到了腦后。夫人搶先一步，占盡先機，微蹙眉眼提醒道：“珈兒啊，地上的這位娘子是誰？忒口無遮攔了些，若是王府的下人，你做主母的，得學(xué)些御下之術(shù)，替王爺分憂才是。”

　　顏寧兒被問得一陣窘迫，這個問題，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左右為難。

　　她與宰相一家無血緣關(guān)系，甚至連親情或是恩情都不存在，今日夫人即使站在了她的位置上，幫著她，那也是為了“賢德大度”的名聲做給別人看的，免得背上刻薄宰相糟糠發(fā)妻之女的罵名，絆住了蔡洛玉登上后衛(wèi)之路。

　　她既不想幫著宰相那頭，將王府中的丑事說出；亦不愿幫著樓景初，掩蓋掉這些日子他所帶給她的委屈與羞辱。

　　不過......邪念鉆入腦中。

　　稍頓片刻，她便有了答案，擠出兩滴可有可無的眼淚，回復(fù)道：“大娘子，這是萬花樓的姑娘，今日上門，非得讓女兒做主，納了她，女兒不愿，就與她起了爭執(zhí)?！?p>　　王爺風(fēng)流的名聲在外，多這一刻不多，少這一刻不少，反正自己七日后就要撒手人寰，能報復(fù)一時，爽快一時，也是極好的。

　　樓景初嚇出一生冷汗。

　　好你個顏寧兒！宰相素來與本王水火不容，你裝不知道嗎？

　　顏寧兒得意地瞟向樓景初，似是在宣告短暫的勝利。

　　樓景初咬牙切齒，此刻真恨自己清晨為何只給她一碗七日散，而非一壺鶴頂紅！

　　夫人曉得了幾分緣由，不再多問，只扮著長輩的姿態(tài)，叮囑道：“珈兒，做了王妃，便要學(xué)著大度些，你須得多包涵夫君，夫妻方才和睦?！?p>　　顏寧兒恭順行禮，乖巧得很。

　　“這位姑娘，王爺逢場作戲，你轉(zhuǎn)頭跑來府里跟我女兒鬧一通委實有些說不過去，嫡女也好，庶女也罷，皆是我們相府的女兒，今日確是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地污蔑了洛珈。”夫人八面玲瓏，口蜜腹劍，各打五十大板，又給雙方留足了面子，顏寧兒著實佩服她的手段。

　　隨即又向景初行禮:“王爺，您是皇子，納妾這事，您看......”

　　“夫人說笑了，您也是知曉的，納妾這事，本王做不了主，自是由梁貴妃安排，許是本王昨日玩笑開得過頭了，讓這小妮子找到府中了，多虧王妃大度，這說起來，還是夫人教的好，讓本王得了一位賢妻?！睒蔷俺踅釉挼溃f得滴水不了。

　　兩人一問一答，意見是出奇地一致，面上的功夫，做得是足足的，看起來和睦，有禮。

　　眼看晚膳時分，樓景初又假意挽留夫人與太子妃留府用膳后，他再安排馬車將他們送回府中，互相推諉了一陣后，又裝著萬分遺憾的樣子與顏寧兒一同將她們送至門口，一一道別。

　　“演了一天的戲，這叫過得什么日子！”顏寧兒回云山閣時，嘟嘟囔囔地，朝樓景初扔一句氣話。

　　***

　　王府百丈不到的一片樹林中。

　　“東施”娘子朝著前頭趕路的夫人匆匆追趕了上去，夫人雖心有厭惡，可看她這樣子，似是有隱晦之事想要透露，吩咐洛玉安分地守在車內(nèi)，獨自一人走下馬車，拉著“東施”娘子到一旁不易被人察覺的陰影處，竊竊私語交談了幾句后，夫人掏出一張銀票，塞至她的手里，又笑著回到了車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