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將眾人遠(yuǎn)遠(yuǎn)甩開,幾乎快要到了山頂。
佟春夏雙腳落地,看著滿臉通紅渾身是汗的段晏秋,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段晏秋站在那里,只顧喘息。他衣服的領(lǐng)口處全部濕透了,大顆汗珠滾滾流落,胸脯劇烈起伏。
“那個……你累嗎?”
“不累?!焙苁菙蒯斀罔F又自信的聲音。“一點都不?!?p> 某人頓了幾秒,開始脫衣服,羽絨服一脫,里面還剩了一件灰色的毛衣。
又是一陣瘋狂的喘息。
佟春夏有些弱弱道:“其實我就90斤?!?p> “嗯,一點也不重。”
“那要不我們休息一下?”佟春夏這樣提議著,兩個人就并排坐在臺階上,春夏連忙遞上一瓶水。
段晏秋一飲而盡。
此刻山風(fēng)吹來,有些涼意,春夏坐在段晏秋身邊,看著段晏秋不停擦汗,一時之間覺得有些好笑。
于是,她雙手環(huán)住膝蓋,將頭埋在膝蓋之中,雙肩抖動,忍不住樂出了聲。
段晏秋不樂意了,“笑什么?”
佟春夏低咳一聲,“沒什么,就覺得你挺可愛的。”
段晏秋面色有些不自然,可唇角輕抿,顯然也在笑。
兩個人就這么安靜的坐著,看著腳下的城市和燈火,佟春夏只覺得心里一片寧靜。
她歪頭,看著段晏秋,唇邊帶笑,眸子干凈純碎得一塌糊涂。
段晏秋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皺著眉將她的頭板正,道:“不許色瞇瞇的看我?!?p> 佟春夏忍俊不禁道:“我眼睛近視,看誰都色瞇瞇?!?p> “那你對馬德年也色瞇瞇的?”
佟春夏一個白眼,“哥,我跟馬德年那都是恐龍生存時代的事情了。您老能不能別抓著不放?。吭僬f,我和他也沒什么啊,就是單純的他暗戀我,我對他置之不理?!?p> 段晏秋冷冷一笑,“我這個人十分小氣,很能記仇。我會把這件事一直帶到我墳?zāi)估??!?p> 佟春夏忍不住鼓掌,“厲害。佩服。”
此刻坐了片刻,陸清歡他們也慢悠悠的走了上來,佟春夏隱約感覺道有一道灼人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抬眼一看,正好看見蘭瑩。
蘭瑩見她望過來,瞬間別過頭去。
春夏一時有些心虛。
上次她信誓旦旦跟蘭瑩說自己沒和段晏秋在一起,還十分熱心的幫她出謀劃策,一轉(zhuǎn)眼卻跟段晏秋卿卿我我。
在蘭瑩眼里,自己就是一朵盛世白蓮。
春夏嘆了口氣。
陸清歡卻已經(jīng)快步走到她面前,遮住蘭瑩的視線,笑著拉著她往上走:“走,山上有個涼亭,去許個愿?!?p> 山上還真有個涼亭。
佟春夏在這里住了十幾年,卻從來沒有爬上山過。山頂海拔其實不高,也就大約一千多米,但是山上仍比山腳冷了許多。
春夏本以為過年山上人應(yīng)該很少,豈料涼亭那里人滿為患,還未走近就聽見了人生嘈雜,仿佛置身在鬧市之中。
她這才看見另一條車道一側(cè)停放著一排排的汽車,想來選擇走路上山的人也只有他們幾個。
涼亭并不大,卻修在懸崖邊上,一覽眾山。
涼亭旁邊有一顆大約兩個人伸長臂膀才能環(huán)抱的黃桷樹,樹枝上面掛滿了木牌。那木牌底下用紅穗吊著,版面上用紅色筆寫著愿望,紅線一纏,便能隨風(fēng)而動。
有的家庭偕老帶幼,全家出動,拜佛許愿,不大的山頂上隱有難以下腳之勢。香灰抖落,佛像前煙霧繚繞。
陸清歡拉著她往人群深處竄,走到那黃桷樹旁邊賣木牌的小攤販前,興奮道:“春夏,咱們寫一個?!?p> “寫個啥?”
陸清歡想了一下,“友誼天長地久?”
“你咋不寫為我們的友誼干杯?”
段晏秋此刻湊過來,伸出手來翻了一下那個木牌,隨后付了錢,塞了一個給春夏,“寫一個吧?!?p> 佟春夏皺眉,“我不知道寫什么?!?p> “你有沒有什么東西是最想要的?!?p> 佟春夏略一思索,拿起筆,碎碎念道:“我要考清華——”
段晏秋低咳一聲,“寫個能實現(xiàn)的?!?p> “我要考藍(lán)翔技校——”
陸清歡樂了,連忙接口道:“那我考新東方?!?p> 佟春夏見段晏秋拿起筆刷刷刷的寫起來,佟春夏湊過去一看,只看見他纖長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筆落下,卻只有兩個名字。
佟春夏和段晏秋。
她的名字在前。
他在后面。
就像兩個人并排而立,沉默,莊重。
雖然那木牌上面只有兩個名字,可是卻仿佛生出了無限的遐想和可能,佟春夏輕輕抿唇,又拿紅筆在兩個名字中間畫了個愛心。
段晏秋輕輕一笑,目光溫柔如水,斥了一聲,“庸俗。”
一旁的陸清歡翻了個白眼,模仿著段晏秋的強(qiáng)調(diào),“庸俗。”
佟春夏哼了一聲,“做人別那么酸。”
段晏秋將木牌拿著,用紅繩纏好,他做事情向來不慌不亂慢條斯理。佟春夏盯著他的手看,那紅線在他手里一圈一圈,像是緩緩在她心里生了根發(fā)了芽。
隨后他將木牌掛在了黃桷樹的鐵絲線上,山風(fēng)吹來,木牌撞擊,猶如風(fēng)鈴。
她那時候真的相信,仿佛做這些傻氣的事情,便真能天長地久。
有同學(xué)在叫他們,往更高的山峰去放煙花。
山上有小攤小販賣煙酒什么的,大家一起買了各式各樣的鞭炮煙花。好在那個時候還沒有禁燃令,過年還保留著年味,一行人爬到山頂端,整個城市的燈火在腳下流動,宛若銀河。
有幾個男孩子買的是那種沖天禮炮,連連數(shù)十發(fā),沖破云霄,聲音尖銳。女孩子們則選擇了相對柔和的禮花之類。
而春夏更膽小,只拿了一根小煙花躲在角落里放。
段晏秋對此嗤之以鼻,可沒過多久,又拿著一捆小煙花遞給她。
“喏,都給你?!?p> 佟春夏此刻正悠閑的翹著二郎腿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手里還燃著半截?zé)熁āK姴贿h(yuǎn)處的同學(xué)們時不時的往這邊看,便捅了捅他,“你怎么不跟同學(xué)們一起玩?”
“我性格孤僻,跟他們不合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