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出宮門,容珩就像是脫韁野馬,竟是怎么都不愿意再回到皇宮里。
姬白初想,就依著他吧,也不是什么過分的要求。
但是問他要去哪里,還想玩什么,他都說不知道,她有些后悔由著他的性子來了。
姬白初嘆了口氣,霧靄般的青絲垂瀉而下,輕踮腳尖往人流僻靜處飛去。
“跟我來吧。”
容珩放肆地笑著,眉眼間的風(fēng)華盡數(shù)顯露,他提氣追上,只盼能夠一直這樣才好。
月下近郊,山間的花海競相綻放,微風(fēng)拂過,掀起波浪棱棱。
花海中央掩著一泓清潭,扎著花束的竹筏悠悠地浮在潭邊。
淡淡的水霧裊繞,溫柔地披在山野綠叢間,水面上時不時拍起四濺的浪花,卻連筏上之人的衣角都未曾打濕分毫。
姬白初終究還是被攪得一點睡意都沒有了,坐起身甩出一塊石子打進水里,便打出了那調(diào)皮的藍尾鮫人。
在水里游了個暢快的容珩趴在竹筏邊上,露出那片勝雪的肌膚,纏綿的濕發(fā)貼在臉頰前胸,純真如靈又魅惑似妖。
“初白,你怎么不下水來啊?這水很暖很舒服的!”
他笑著發(fā)出邀請,還輕輕扯了扯姬白初的衣角,洇濕了那塊銀白。
“說好給你放風(fēng),我要是下水了……要是有人靠近,你不是就危險了?”姬白初貓兒似的打了個哈欠,又重新躺回去,淺嗅花香。
“初白莫不是忘了,我現(xiàn)在武功高強,不再是時刻需要你保護的那個可憐蟲了?!比葭癫粣偟仄沧?。
“可我從未覺得你是可憐蟲?!奔О壮鹾眯Φ嘏呐娜葭竦哪X袋,真不知道他的內(nèi)心如此豐富,連貶低自己的話都說得這樣自然。
“那你是怎么看我的呢?”問出這盤踞在心頭許久的疑惑之后,容珩才覺得緊張極了,張揚的笑容都收斂。
“你啊……”姬白初眸中霧靄郁結(jié),“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只是想著就護你這一回吧,一回又一回,再想抽身已是不能了,若是非要一個確切的答案,那么,你就是我的意料之外。”
“那……是好的那種,還是,壞的那種?”容珩咽了咽口水,聲音艱澀。
他更害怕了,害怕聽到不好的答案。
明明是絕色脫俗的臉龐,可是卻總帶著惶然與不安,美也美的脆弱,即便他現(xiàn)在有了自保的能力,她有時候也還是會恍惚,他還是那個需要人護在懷里的少年啊。
默然無聲的姬白初讓容珩呼吸一窒,心臟似乎被一雙無形的手揪住。
“我忽然不想知道了!你不必回答我!”
話音剛落,他便慌張地松開手臂,想要沉入水中,躲進于他而言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我想說啊,你聽聽吧?!?p> 尾巴倏地被抓住,容珩卻不敢回頭,也自是沒有看到姬白初臉上的寵溺。
“你先松開我的尾巴?!?p> 半晌,他才回過身來,墨藍的水眸氤氳地望向那素白的手掌。
“好,我松開,那你靠我近些?!?p> 容珩看著她,抿了抿唇,繃緊下頜線點頭,算是答應(yīng)了。
“你,你快些說!”
姬白初雖然松開了容珩的尾巴,但是避免他突然哪根筋不對又想逃跑,她只好牽著他的手。
“其實,皇宮里的人一直都是自私冷血的,哪有什么善心大發(fā),不過是別有所求罷了。說起來,你還是我出手相救的第一個人,我傾囊相授的第一個人,我不忍傷害的第一個人……”
“即便我開始并沒有打算這么做這么多,即便知道你是與我不同的鮫人,但就是鬼使神差地做了,我以前完全不會做的蠢事,此刻也從未后悔,以后也不會。”
“你,注定會傾盡我姬白初這輩子所有的意料之外!”
容珩忐忑不安地聽著,他不敢看面前的人,只是到了后來,他想看卻也看不清了,眼前蒙上了一層濕潤溫?zé)岬乃F。
他想擦掉眼眶里潰堤的灼熱,可是有人比他還快。
姬白初伸手拭去容珩流下來的淚,傾身抱住了他的腦袋,輕輕拍著他的背。
被溫暖包圍的那一刻,容珩緊咬下唇嗚咽出聲,將這些年的委屈全然宣泄,他緊緊地縛住姬白初的腰,帶起的水花搖晃著竹筏。
“我教你武功,可不是讓你來對付我的!”
姬白初低低地笑開。
她想告訴容珩,他是值得所有美好的事物,他也能夠看到世上最美好的風(fēng)景,更加有一個人會無條件地寬容他,接納他,關(guān)心他。
他是被放在心尖上的人。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沒控制住,他有些鼻音。
容珩一僵,松開抱在姬白初腰間的雙手又想跳進水里,但是被姬白初猛然收緊的手拉得身子一沉,兩人雙雙后倒,他猝不及防將姬白初壓在了竹筏上。
“咳咳!我可能會是大周第一個被鮫人壓死的倒霉鬼吧!”
容珩微微顫抖地將尾巴往一邊挪了挪,抬起頭望進姬白初溫暖的眸子里。
“你,你剛才那番話說的可都是真的?”
“比這顆新鮮的鮫珠還真!”姬白初晃了晃手里泛著粉色的鮫珠,揶揄地笑道。
容珩又是羞赧又是感動,心臟撲通撲通跳得極快,還沒來得及說什么,竹筏突然撞上了岸邊的石臺。
姬白初一驚,下意識將容珩往懷里帶。
容珩急忙伸出雙手穩(wěn)住竹筏,不想讓姬白初落水,想對姬白初說小心,卻造就了另一種意料之外的局面。
他恍惚間含住了姬白初軟嫩如花蕊的唇瓣。
腦海中有一瞬間的空白,他不知所措地瞪大了眼睛,完完全全地被嚇傻了。
但是,他心里似乎正在盛放燦爛的煙火,極致歡愉澎湃如潮水般快要將他淹沒。
這一刻,沒有十二皇子和督公,有的只是十二和初白。
姬白初也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感到驚愕。
她正想開口讓他從自己身上下來,但是一道刺目的紅光陡然大亮,雙手撐在竹筏兩側(cè)的容珩痛呼一聲,便毫無預(yù)兆地癱倒在了她身上,嘴唇還緊緊地貼著她的,似乎還能夠嘗到淚水的咸澀味道。
剛才,是容珩心口的鱗片顯現(xiàn)了吧。
姬白初將容珩安置到一邊,手掌撫上他的胸口,淡淡的螢光蔓延開來,游走在他的血脈經(jīng)絡(luò),紓解因情絲再生而帶來的痛苦。
當(dāng)容珩胸口的鱗片重新隱入皮膚之下,姬白初伸手拂去他眼角的淚痕。
“很快,就不會再疼了,很快……”
七個倫晚
抱歉,第一次說這么肉麻的情話,我有罪…… but 小鮫人要親親要抱抱是無辜的,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