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墩肉

　　大過年的，李家?guī)讉€孩子沒有大人的約束，那是滿村子竄，其實(shí)也就是李愛國帶著李玉竄罷了。李建國跑去知青點(diǎn)給老師口頭拜個年，林知青找本語文書拘這他跟著眾知青一起學(xué)習(xí)；李大爺去找村里的幾個老實(shí)人聊天，順帶去瞅瞅簍子有沒有收獲；張氏守在家里看李雪順帶做飯。李瀟涵難得徹底解放不用幫手，想著在收購站的事兒跟張氏說自己也要出門耍耍便上了附近的山坡。

　　雪還沒化，一眼看去，沒人走過的印記，李瀟涵熟門熟路的進(jìn)了樹林子。找到記憶中的桐樹，光禿禿的枝頭，還真是樹葉都沒一片；隨手折了跟條子，把樹下的雪給劃拉開，希望能找到幾個桐子。接連劃了幾棵樹，由于是純自然長的，東一棵西一棵，可把李瀟涵累的不輕。找到一大堆的桐子，因?yàn)闆]人撿，掉在地上時間長了，有的已經(jīng)爆開外殼里面沒籽兒了。核桃般大小的桐子，李瀟涵挑挑揀揀，找了一堆發(fā)現(xiàn)沒有辦法帶回家去。估摸著應(yīng)該也沒人來這坡上，李瀟涵決定速去速回，回家拿個提籃來裝回去。

　　回到李家，張氏帶著李雪睡覺了，李瀟涵正好省的解釋拿提籃干啥?；氐狡律习延凶训耐┳咏o裝上，再接再厲把剩下的樹底下都劃拉一遍，還不錯，剛好一籃子。李瀟涵想著先拿回家把籽給剝出來等年后去收購站碰碰運(yùn)氣，心里裝著事，沒注意到腳下來回幾次已經(jīng)踩滑的路；一下子摔的屁股坐地上，除夕有魚沒吃肉，這會兒在坡上自己吃了個坐墩肉。這一摔，李瀟涵給懵了一下，還好穿的厚，就是衣服給弄上了泥巴。等到坐起來發(fā)現(xiàn)慣性作用下，右手提著的提籃也飛出去了，一籃子的桐子撒的到處都是。

　　李瀟涵也顧不得痛，趕緊把籃子撿回來再把桐子裝回去，還好下過雪，這會黑乎乎的桐子看的分明。回家把弄臟的外衣外褲給脫下來沾著水一點(diǎn)點(diǎn)的擦干凈，在廚房生火給烤干了剛穿上，李愛國就一跳一跳的回來了。用隔壁黃老太的說法就是青溝子娃兒，不知道憂愁，天天只知道猴跳舞跳的耍。

　　李愛國看自己二姐在廚房出來，還以為偷吃了啥，結(jié)果看到一提籃的桐子放在地上。李愛國很詫異，今天可是大年初一，“二姐，你還真去找桐子了??？”李瀟涵說：“是啊，你想吃糖的話就幫忙干活，把里面的籽剝出來?！崩類蹏刹皇莻€勤勞的好孩子，不給點(diǎn)子吃的誘惑著，別想他主動干活，更何況這事情李瀟涵也不愿意張氏知道；要是張氏知道了，那八成是要沒收的，還要催著繼續(xù)去找的。李愛國一聽能吃上糖，積極的很。姐弟倆跟做賊似的，窩在廚房把桐子里面的籽給全部扒出來，帶殼一籃子，拔出來就少了三分之二。李愛國問：“二姐，你說這籽收去能干嘛呀，吃嗎？”李瀟涵也不知道拿去干嘛，但是肯定不是吃的，這勒緊褲腰帶喝稀湯水的年成，要真能吃哪里還能輪到自己去找。兩個人想不明白，只能拿了個舊的簍子給裝起來塞在床底下，等著下午再找些回來。

　　為了銷毀證據(jù)，李瀟涵把殼子都塞到灶里面，等到燒火做飯就能銷毀證據(jù)了。李大爺回來表示簍子里只有一條小鯽魚，太小，等多點(diǎn)再拿回來，反正簍子在水里也不會死掉。

　　畢竟才一年開頭，張氏決定沒有魚今天中午就做肉吃。一刀肉也就一斤多，切一半出來燉干菜，留一半下回吃。張老太給的干菜種類還不少，有豇豆、菜尖、白蘿卜、黃蘿卜兩種，今天就各拿了一點(diǎn)出來熱水泡著。把肉洗干凈切成細(xì)條，把鍋燒熱，下鍋里翻炒幾下，倒入兩大勺剁椒進(jìn)去炒出香味。泡好的干菜切小顆，合著一起翻炒，加水燜煮。之前塞進(jìn)去的桐子殼讓灶里的灰給把水吸了，燃的正旺，不用放多少柴火就把肉給燜好了，省事還有勁。

　　李瀟涵一邊燒火一邊吞口水，肉的香味，干菜的咸香味、剁椒的辣味把剩下三個孩子也招了來廚房圍著。今天還是坐水干飯，配著這干菜燉肉，一家人吃的很是滿足；雖然菜咸了一點(diǎn)，但是有肉味啊，當(dāng)然肉是張氏分的，每人幾塊，剩下的要留著晚上吃。一碗飯很快就吃完了，李瀟涵還想吃，只是鼎鍋里面已經(jīng)沒有了，鍋巴都加上開水泡好張氏和李大爺分掉了。摸著難得吃飽的肚子，李瀟涵堅定了要掙錢的決心；沒有工分可以拿錢買糧食啊，何況有錢能買的何止是糧食，肚子吃飽是頭等大事。

　　下午李瀟涵領(lǐng)著李愛國一起出門了，倆人吸取上午李瀟涵的教訓(xùn)，除了提籃還帶個破麻袋。人多力量大，這話是真不假，有了李愛國的加入，兩個人連著掃了兩片坡的桐林；總共是得了一麻袋的桐子，下雪給潤濕了，又沉又扎眼，倆人是搬不回去的。李愛國說扒掉外殼再拿回家去，李瀟涵不同意，外殼可以拿回家當(dāng)柴火，家里柴火缺的多。可是倆人力氣不夠，還想瞞著大人，最后決定李愛國跑路去把李建國叫來搬。

　　李愛國翻了兩個坡才到了隔壁村的知青點(diǎn)，在屋外喊李建國出來，等他一出來拉著就走。李建國不知道這個玩心大的弟弟想干嘛，但是好不容易能跟著老師一起看書學(xué)習(xí)，不想走。李愛國眼看不說實(shí)話拉不走大哥，只好給把底子倒了；聽說弟妹是想撿桐子去收購站掙點(diǎn)零花錢，李建國承認(rèn)自己心動了。他也好想有錢啊，只是苦于沒辦法而已；三步并兩步，倆人一溜小跑，在李愛國的掩護(hù)下，三人總算躲過眾人的眼睛把桐子弄回了家。

　　張氏吃完飯帶著李雪串門去了，李玉黏著李大爺也出去了，天時地利人和齊全了。三兄妹在廚房對著桐子一通亂揍，加上上午的籽，估計得有近20斤。李建國讓把籽給放在他和李愛國的床底下，免得張氏哪天給發(fā)現(xiàn)了，怕受潮還找了好幾根竹竿架著墊好。今天下午的殼太多，沒法藏在灶里，李瀟涵有點(diǎn)頭疼。身為大哥，李建國腦瓜子轉(zhuǎn)的快，找了個破框子全部裝起來放后屋檐下了，反正燒火抱柴是李瀟涵干，時間一長就給耗掉了。三個人把攤子給收拾了，對號口供，李建國便拉著弟弟進(jìn)屋讀書去了。

　　李玉蹦蹦跳跳的回家，李瀟涵正坐在堂屋大門口歇?dú)猓X得自己和大哥兩人都是沉穩(wěn)的，就老三老四跳脫的很，當(dāng)老小真好。“二姐，二姐，大爺逮到魚了?！崩钣褚荒樑d奮，一邊說一邊還比劃有多大。李愛國和李建國一聽有魚趕緊從屋里出來，就看見李大爺拿個撿狗屎的筐子朝家來了。李愛國沒看到魚以為李玉哄他，正想說李玉兩句，李大爺就進(jìn)了廚房。

　　只見李大爺舀水在木桶里面，從筐子里拿出竹簍子一倒，“噗通、噗通”幾條魚就進(jìn)了水桶。真的有魚，提著狗屎筐子是為了避人耳目，免得大家都去下簍子抓魚。運(yùn)氣不錯，5條魚，比上次的大些。李瀟涵幾個都開始回味昨天的酸菜魚，希望今晚張氏能大方的做上一鍋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