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一時鴉雀無聲,誰都沒有先開口。
“穆懷秋是何種人,她不可能束手就擒的?!敝x辰旭低低地說著,似乎有種妥協(xié)的意味,“那林嘉熙又是丞相府的公子,誰會看著他眼睜睜的死去?”
他說的沒錯,可那人卻是天下的君主!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她真的沒有把握,不能拿他們的命去賭。
“我……我不能拿他們的性命去冒險!”她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她誰都不想辜負的。隨即反問道:“我們?nèi)羰翘幼吡耍覀冇邪盐斩氵^那些追兵嗎?”
這句話倒是把他問住了,謝辰旭長舒了口氣,閉上了雙眸,喃喃道:“我只是想娶你而已啊。”
謝辰旭真的只是想娶齊璇引而已。
他能有把握嗎?
兩個人死在一起,總好過三個人一起痛苦。
謝辰旭走出了寢殿,走的很慢,腳步很輕。方玉沒有追上去,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悄無聲息地淚流滿面。
他在門口稍作停頓了一下,便絕塵而去。齊璇引不曾追上來,他也不曾回頭。
方玉在床上坐著,忽然覺得自己無法思考,腦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沒有。只剩下一顆心在撲通撲通地跳著,時不時還一抽一抽的疼。明明想忍著不哭,眼淚卻怎么也止不住,不要錢似的往外掉。
何必呢?
明明是你自己不要的呀!
等到東方微曉,魚肚吐白的時候,她有些筋疲力竭了,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臉上依稀還掛著淚痕。
再睜眼時,已是桑榆暮景。她睡了一天了,睡得太久,頭昏昏沉沉的,不甚清明。
隋月立在她床前守著,見她醒來急忙去扶她起身。方玉眼睛還瞇著,小聲問到:“殿下人呢?”
隋月人僵了一下,臉上神色有些不自然,眼神飄忽,沒答話。
“怎么了?”
“殿下,殿下……他去宮中商議與戶部尚書家的婚事了,現(xiàn)在還沒有……沒有回來。”
這下輪到方玉僵了,這話便將她從渾渾噩噩拉到了現(xiàn)實中來,一下子就清醒了,“嗯,沒事。”輕嘆了口氣,沒了下文。
“齊姑娘,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改如何講……”
“好了,我真的沒事,看你這樣子倒是比我還著急,我們?nèi)プ鲲埌?,等他回來?!?p> 果真有點可笑,明明最大的受害者是她自己,可她卻要勸說著旁人,腆著笑臉,一副虛偽做派,有時候她真的都厭棄自己。
不敢說,不敢要,連自己擁有的也要拱手讓人,當真可笑至極!
夜深人靜的時候,謝辰旭回來了。
“要……要吃東西么?”方玉絞著衣絞,弱弱地問到。
謝辰旭沒答話,只是用那似黑夜化不開的眸子盯著方玉,剛開始她覺得慚愧,別過頭去,后來他的目光怎么也沒挪開過,她也抬眼像他望去,只見謝辰旭眉頭皺的很緊,似乎怎么也松不開。
“我不餓,夜深了,睡吧?!?p> 他只是給她留下了這樣一句話,轉身離開了。
這年過得可真沒滋味。
往后幾天,謝辰旭一直在忙,籌備婚禮可不是什么簡單的事情,內(nèi)容繁瑣至極,更別提娶的是太子妃了。
這幾天下來,方玉也沒見著他幾眼,后來也沒奢求了。只是偶有下人們議論,無非就是什么得寵失寵之類的話。她原本還以為太子府里沒有這樣的人,可見落井下石,背后嚼人舌根,便如狗改不了吃屎一樣,人之本性,一樣沒什么意思。
這天,到了初七日子,她被請上了一輛馬車,如果來人不是之前救她的客江樓,她決計是不會信的。
馬車一路向城郊駛去,他言:“殿下要見你?!?p> 方玉見到謝辰旭的時候,心里多少有些忐忑,可目光卻無法從他的身上挪開。我想你了,我真的很想你,謝初昀。這是她未說出口的話,憋在心里。
謝辰旭走過來,牽住她的手,往前方走去。她忽然生出了些委屈,眼里帶了點淚意。
前面是座墓碑,刻著先妣謝吳氏之墓,兩旁點著火燭,很明顯,謝辰旭是來祭拜他母親的,可是……
“我母妃生前便不喜宮中的森嚴規(guī)矩,死后想必也不愿待在哪里,我便在此處給她立了一個衣冠冢?!敝x辰旭偏過頭去,看了方玉一眼,而后目光深邃的往著那碑,良久開了口:“陛下只喜瑜妃母子,其他人等雖有眷顧,不過一時無法。我只是母妃是不幸中的犧牲品之一而已?!?p> 謝辰旭的聲音里可聞的波瀾,方玉卻是不爭氣的掉出了眼淚,他收拾好語氣繼續(xù)道:“我娘去世的早,后來我便想,若是日后我有了心愛之人我定然只會娶她一人,不會讓其他人重蹈我母妃的覆轍?!?p> 他說完,便上了柱香,才道:“母妃,兒子要食言了。”
“對不起。”方玉真的無話可說了。
“給我母妃上柱香吧!我沒有怪你?!?p> 方玉燃了三柱香,對著墓碑拜了三拜,謙卑至極。
“母妃,她是兒子一生摯愛,我不會負她的!兒子想好了,娶太子妃非我本意,日后定會尋個時機,放那女子自由?!?p> 方玉怔住了,僵在原處一動不動,他如此深情厚誼,她改拿什么去還給他呢?
思襯良久,方玉從來到現(xiàn)在一句話也沒講過,話都在心里,順著那縹緲的青煙只希望您可以聽到。
民女方玉,此生必不負他,生死相隨!
過后,謝辰旭將方玉帶離了墓碑前,卻并沒有上馬車,而是拿了盞燈,帶著方玉秉燭夜游,執(zhí)手相依。
“怎么了,到現(xiàn)在一句話也沒說,是生我氣了嗎?怪我冷落你了?”謝辰旭停下了腳步。這幾天他確實一直都在忙,一切繁文縟節(jié)都是禮部在操持,他沒有理會。只是陛下下令讓他去督促,也就點個頭的事情而已。
他倒是一直在想,若是可以,以后定要給她必這跟為盛大的婚禮。
方玉上前環(huán)住了謝辰旭的脖子,她掂著腳尖,謝辰旭彎著腰。
她曾一度覺得自己十分委屈,想來謝辰旭或許比她更為難過,她話說不出口,埋在謝辰旭脖子里抽泣著,說不上話,斷斷續(xù)續(xù)的哽咽出了幾個字,“我想你了!”
謝辰旭抬起了她的臉,輕柔地為她拭去了眼淚,我又何嘗不是呢?
覆上了她的唇,吻的纏綿悱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