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園內(nèi)
“明德,她怎么樣了?”,聽說她擅自做主,將自己懲罰的兩個丫鬟公然地送出了王府,他差點把桌子掀了,這個女人眼中,完全沒有把自己的話當(dāng)做一回事。
但轉(zhuǎn)念,他又想看看她下一步的動作,心中的怒火也消了大半。
“昨天午時三刻,王妃自己在院子里罰跪,跪了一下午”
“一直都在跪著?”
“是,一直都跪著”
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這倒與她圓滑的小性子不像。
“今早上,佟側(cè)妃和王氏去看過,但是,都被王妃沒說幾句就趕了出來”
楚墨白聽著嘴角輕扯,這倒很像她。
“爺,還繼續(xù)嗎?”,明德輕聲問道。
一雙桃花眼再次瞇了起來,閃著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明德沒有繼續(xù)追問,看王爺?shù)谋砬?,他知道,王妃怕是還要遭些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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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三刻,方彤彤準(zhǔn)時到院子里罰跪,雖然膝蓋彎下的那一刻真的很疼很疼,但這禍?zhǔn)亲约宏J的,懲罰,自然也要自己來承擔(dān)。
方彤彤咬牙堅持著,中午太陽依舊是毒辣的,烤著大地,也烤著方彤彤的小身板。
一直挺著的脊背有些累,她輕輕松下身來,垂著頭,就當(dāng)做是稍微的休息了;休整片刻,再次直起腰版,仰面看向天空,萬里無云,一絲不掛,只有熾熱的驕陽,太過于刺眼,她又趕緊垂下了眼簾,微微低頭。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地上偶爾爬過一只小蟲子,方彤彤都能盯著看好久,直到小蟲子也是覺得地面被太陽烤的太熱,趕緊爬走了,消失的無影無蹤,方彤彤飄出去的眼神才慢慢游蕩回來,陷入一片沉寂。
“快點快點,都拿穩(wěn)了”,女人尖銳的嗓音傳來。
不用抬頭看,方彤彤就知道是那兩個貨來了,心底里無奈地嘆息著,干脆閉上了眼眸。
“呀!王妃姐姐你怎么跪著呢?這是干什么呀?”,女人的嗓音再次傳來,伴隨著慢悠悠的腳步一點一點靠近。
“你懂什么?王妃這是仁慈,體恤自己的丫鬟,代她們受過呢”,佟月茹在一旁說著。
方彤彤深深地喘著氣,閉著的眼眸底下,燃著怒意。
這兩個貨是每天吃飽了沒事干是嗎?每天就會冷嘲熱諷,還特別團(tuán)結(jié),專門針對她一個,也是,王府的女人,就她們?nèi)齻€,不針對自己針對誰。
要怪就怪楚墨白那個大豬蹄子,沒事納什么妾啊,給自己找一堆麻煩。
方彤彤閉著的眼簾掀開,換做一絲凌厲,看著眼前的兩個女人,“你們來干什么,早上不是看過了嗎?”
“是是是,早上的確是看過了,但是我們兩個又想了一下,的確是我們來的唐突,什么都沒有給王妃帶,王妃心里不悅也是正常的,把我們趕走也都是情理之中的”
佟月茹和善地說著,這話倒還真的讓方彤彤挑不出毛病來,畢竟人家都這么客氣了。
只不過,這兩個貨居然是這么想的,方彤彤聳聳肩,表示自己當(dāng)時只是不想看到她們,并沒有想那么多。
“是啊,姐姐,我們兩個回去啊,特地給姐姐選了一些上好的首飾”
“對對,快,給王妃呈上來”,佟月茹對身后的一眾丫鬟們說道。
“姐姐,這個啊,是皇上賞賜給王爺?shù)?,聽說是天禧國的貢品呢”
“還有這個,王妃看我的這個,也是王爺賞賜的,是王爺花重金命人打造的一對耳飾”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介紹著,滿滿的熱情。
“等等”,方彤彤似乎聽出了什么,打斷了她們兩個的說話,方彤彤抬眸看看王蓮,再看看佟月茹,兩個人也是一臉的單純無害的樣子。
什么意思啊,王爺賞賜的這個,賞賜的那個,呵呵,就知道這兩個貨沒安什么好心,原來是顯擺來了啊。
趁自己受難,顯擺楚墨白對她們的疼愛,還真是能整啊這兩個人。
不過,自己不是傻的,送上門的錢財,豈有不收的道理,況且是楚墨白賞賜的,那價值,就更不用說了吧,這樣一想,一雙美眸之間頓時閃過一抹靈光。
“那就謝謝兩位了,都放我屋里去吧”,她很滿意,很客氣地說著。
只是,她這樣一說,佟月茹和王蓮那兩張小臉上就精彩了,一陣紅一陣白的,面面相覷,帶著窘色。
“怎么了”,方彤彤見她們臉色有變,關(guān)切地問道。
兩個人尷尬地笑著,“沒什么沒什么,這就給王妃送到屋里”。佟月茹趕緊回著,臉色卻是鐵青一般。
看著那兩道身影,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她們兩個今天只是想來顯擺的,并沒有想要真的送給自己這些。
她們一定會認(rèn)為,自己聽著她們的話,會很生氣,吃醋,然后把她們再次趕出去,這樣,她們既賺了面子,也沒有損失什么。
只是她們沒有想到,自己沒有生氣,反而開心地收下了那些禮品。
損失了不少財寶,佟月茹和王蓮安置好東西之后就訕訕地離開了,沒有了剛才的氣勢。
墨園
明德把剛剛在芳園內(nèi)發(fā)生的事告訴了楚墨白,某爺作畫的手微滯,嘴角也是彎起一抹淺笑的弧度,微微地笑著。
“她還在跪著嗎?”
“嗯”
“......”
楚墨白繼續(xù)作著畫,十分的安靜,臉上的清冷也淡了三分。筆鋒微微轉(zhuǎn)著,輕輕勾勒,畫中少女的曼妙身形漸顯,一手扶著花枝,圓扇半遮面,媚眼含羞合,眼波帶著柔情瀲滟。
雖然只是兒時見過一面,但那一面就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里,這么多年,他們不曾見過面,他也不知道她出落成什么樣子,就按著自己記憶中的樣子慢慢描摹著,畫個大概吧。
最后一筆落成,楚墨白看了許久,眉眼間漫出一絲溫柔,小心地收了起來。
芳園內(nèi)
方彤彤又跪了半天,只是身子有些發(fā)虛,幾次險些睡了過去,搖搖晃晃,昏昏欲墜。
看著天邊的那一抹殘陽漸漸隱去,天徹底地變暗,她才松下了身子,順勢往前一倒,趴在了地上,涼涼的寒意從身下傳來,伴隨著腿部一陣接一陣的酥麻,微微抽搐,許久,方彤彤才緩過勁兒來,慢慢地爬起來,邁著虛浮的步子,走回屋內(nèi)。
屋內(nèi),擺著佟月茹和王蓮送來的禮品,裝在幾個精致的盒子里,方彤彤懶得看,環(huán)視四周,什么都沒有,沒有一絲人氣,冷冷清清的。
肚子的饑餓感傳來,疲憊的倦意傳來,她轉(zhuǎn)身到灶房給自己做了碗粥,也不嫌棄沒有菜了,大口大口地喝著,仿佛那就是人間美味。
填飽了肚子,又是頹廢的一個夜晚,方彤彤忘記自己最后是怎么睡過去的了。仿佛回到了高三,每天回到宿舍最想念的就是自己的那張床,倒下就睡,從前是心累,腦子累,現(xiàn)在是身體累。
這樣日復(fù)一日的日子,方彤彤也忘了自己過了多少天。
只是突然覺得撐不住了,身子搖晃地厲害,顫巍巍的,大腦也一片放空,視線變得模糊,眼前一黑,她昏倒了過去,頭重重地砸在地上。
不知道是夢還是真的,她倒下的瞬間,恍惚看到了一個奔過來的身影。
“凌兒——”
男人將倒在地上的女人抱起,快速地送到了床上,將她安放好,蓋好被子,又打來了熱水,幫她擦拭了額頭。
毛巾蹭到了額頭上的擦傷,方彤彤小眉毛微微蹙起,面露苦色。
男人擦拭的手掌慢了下來,小心地擦著。
給她擦拭好,男人起身,去了灶房里,看到簡陋的食材,薄唇抿得更緊,身側(cè)的手掌也慢慢攥成了拳頭,重重地砸在一旁的柱子上。
男人簡單地做了碗粥,炒了幾個小菜,給方彤彤端了過去,喂她喝了點粥,先填一下肚子。
看著她熟睡的樣子,臉色蠟黃,蒼白干澀的唇瓣,鼻尖淺淺的呼吸聲很平穩(wěn)。男人心底狠狠地抽搐著,曾幾何時,他捧在手心的人兒,竟便成了現(xiàn)如今的這般模樣。
要不是他覺得奇怪,凌兒怎么會把春涵和夏露獨自支開這么長時間,況且這店也是凌兒要開的,如今店內(nèi)生意紅火,凌兒卻從未露過面,只有春涵帶出來的一封信。
他當(dāng)時并未多想,但越來越覺得事情不對勁,今天一來,才見她這般模樣,這是受了多少苦啊。
大掌覆上她的小手,那么的冰涼,涼得他有些心疼。
她瘦了,從他剛剛抱她進(jìn)屋的時候,他就感受到了,手中的小手更是,骨瘦如柴。
許久,男人將方彤彤的小手塞回了被中,替她蓋好被子,轉(zhuǎn)身出去,消失在幽暗的夜色之中。
墨園內(nèi)
楚墨白淡定地靜坐著,感受到來者的氣息,他張開眼眸,一雙平靜的眸子露出,平靜如湖面,淡然如清水,不帶任何的感情,輕聲道:“二哥既然來了,就進(jìn)來坐坐吧”
一道黑色的身影從上方輕起,緩緩落下,落在庭前,楚墨軒轉(zhuǎn)身,朝著屋內(nèi)走了進(jìn)來。
明德沒有加以阻攔,而是退了出去,把門關(guān)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