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樣?”
沒有等到回答,江落也不意外,他并沒有靠近床榻,反而轉(zhuǎn)而坐到了窗戶一側(cè)的貴妃椅上,“你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晚膳時間,我知道你肯定沒有再讓秋葉她們準(zhǔn)備?!?p> “你的胃不好,從前在府中不好好吃飯,便容易胃痛,怎么現(xiàn)在還是這么”最后的任性二字還沒說出口,江落突然閃身躲到屏風(fēng)后面。
門邊腳步聲越發(fā)清晰,最終停在了門后,還有一方剪影,是秋水的聲音:“小主,奴婢從清涼殿回來了,奴婢盯了小半個時辰,便有宮女在墻根底下埋東西,經(jīng)查看,是藥渣,奴婢取了些許讓秋霞看過了,正是梨落粉的成分?!?p> “我知道了,下去吧?!?p> “諾?!?p> 江落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這次徑直落座在床尾,斟酌幾分后才開口:“你不該讓秋水貿(mào)然夜探清涼殿的,賢妃身邊新?lián)Q的那批侍衛(wèi),有兩個是李家特意安排進(jìn)來的高手?!?p> 這次江雨沒有再沉默,只是聲音帶有明顯的涼意:“跟你比呢?”
“我在軍中沒有顯露過真正的身手,也未曾和他們交過手,但我自信,他們兩個一起上在我手底下也過不了百招?!?p> “哼,你從前倒未曾如此狂妄過?!?p> 江落無聲苦笑,“狂妄?從小到大,保護(hù)你就像是理所當(dāng)然,我所自信的不是我的武功,而是想要保護(hù)你的欲望。”
“我知道,是因為我,你才變得強(qiáng)大,可是阿落,不僅你是這樣,秋水也是這樣,你讓我相信你,秋水同樣也值得我信任?!?p> 有短瞬的沉默,江落無奈的嘆氣,“我自然明白,可是不是我,其他人我總是不放心的,害怕她們一個不小心就會連累到你。”
她們二人之間這樣的對話在這樣的夜里發(fā)生過許多次,可今夜的江雨,帶著明顯的淡漠以及距離。
“江落,你要清楚,我的身邊從來就不只有你一個人,你不是第一個來到雨樓的,也不是唯一一個?!?p> 江雨平日里低柔靈動的嗓音此刻卻是低沉冷靜又無情的在敘述一個令江落難以接受的事實,這句話的意思,好像是在告訴他,隨時隨地都會有可能被拋棄,被隔離。
冷笑放縱出聲,被激怒的江落還未出口,江雨卻咄咄逼人,不給他絲毫?xí)r間。
“禁足一月,就該回宮了,中秋家宴我許是也參加不得,不管是新人還是舊人,都不會輪到我,我想做的一切都將駐足不前,我想救的人都將無法成功,日子長了,這深宮中人情淡薄,奴才拜高踩低,我甚至吃不上一頓愛吃的飯,愛吃的點心?!?p> “江落,你就是這般守護(hù)于你的小姐嗎?”
她總是能夠一擊必中,殘忍又多情,用自己的痛楚來撕裂他的心,傷敵一百,自損八百,明明是低緩的敘述,輕柔的問話,江落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除了江雨,他看不到任何前方的路。
“我先走了。”
留下這么一句話,連江落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在妥協(xié),還是逃離。
夜里又飄起小雨,淺眠的江雨仿佛有所感應(yīng),在黑暗的房間里睜開眼,盯著床頂鴛鴦戲水的圖案呆了半晌,突然披上一件薄衣,推開朝向后院的窗戶望過去。
侍衛(wèi)的廂房有一處還亮著燭火,江雨依稀看到了樹下舞劍的身影,她探出腦袋想要看得清楚些,卻只是徒勞,無非能看到男人行云流水,矯健熟練的動作罷了。
這套劍法,是沈家家傳。
江雨還記得,是自己求大哥教給江落的,他很聰明,也很努力,學(xué)會之后沒過多少日子便已經(jīng)越過了大哥。
當(dāng)時她們還是自幼相伴的伙伴,何曾有過如今這般的試探和窺視。
細(xì)雨被風(fēng)吹得微斜,樹影婆娑,有涼意淺淺摸上裸露在外的皮膚,江雨最后看了一眼,輕輕關(guān)上窗戶,也隔絕了剛好投射過來的視線。
“江大哥,你這套劍法真的絕了。”
謝若趴在窗戶對著舞畢的江落贊嘆道,卻見他仰頭盯著前邊不語,從窗戶中一躍而出,上前攬上江落的肩膀,順著視線看過去,“看啥呢?怎么不理我?!?p> 江落仿佛驀然驚醒,一邊擦拭劍上的雨水,一邊回話:“最近練得少了,還有些生疏?!?p> 謝若發(fā)現(xiàn)江落說這話的時候嘴角是掛著笑的,這可是稀罕了,他一向尊重且崇拜江落,也是真心把他當(dāng)大哥,即使有人嘲笑他是個跟班也沒有不樂意,可他總是覺得江落雖然不疏遠(yuǎn)自己,卻也從來沒有真正相信過自己。
平時謝若時常因此而一人悶悶不樂,深思不得章法,此刻他卻不想再猶豫了,他收回手,站直身子,有些嚴(yán)肅的開口:“大哥,你是否從未把我真的當(dāng)成你的兄弟?!?p> 突然被謝若這么正經(jīng)的一問,江落也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去說,斟酌再三,在謝若堅定的目光下還是舉起手拍了拍謝若的肩膀:“你叫我一聲大哥,怎么就不是兄弟了?!?p> 說完江落便收起劍準(zhǔn)備回去,謝若卻不似以往那么好糊弄,他的聲音在背后緊追不舍,“你不用騙我,大哥從來不會對我說任何關(guān)于自己的事情,即使我問,你也只是敷衍,大哥是個很謹(jǐn)慎的人,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努力成為大哥可以相信的人,可是大哥,這么久了,你好歹給我一點鼓勵吧?!?p> 江落也收起玩笑的狀態(tài),回身站在高一屆的臺階上看著落后幾步的謝若,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冷意與疏遠(yuǎn):“謝若,你沒有資格要求我該去如何對你,如果你一定要探知我的事情,那么不要怪我不把你當(dāng)兄弟?!?p> 這一刻的江落顯露出來的強(qiáng)勢,冰冷,無畏,才是真正的江落,在謝若心中,他就像一把重劍,無鋒卻殺人于無形。
謝若低下頭,少年的聲音帶著簡單的孤獨感。
“大哥,我娘前些日子過去了,大夫說醫(yī)治的太晚了?!?p> 江落心下有些悵然,卻又很快消散,他自小便是孤兒,若非遇到江雨,他如今斷不會比謝若好過到哪里。
可是謝若卻是有別的話要說。
他說,“所以大哥,我謝若如今是一個孤兒,大哥害怕什么?害怕我有一天會背叛大哥嗎?”
謝若迎著江落的目光一步步上前,二人身高相差不多,幾乎可以平視。
他的話堅定又無畏。
“大哥,讓謝若幫你。”
野狐一只
double ki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