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山下了一夜細(xì)雨,山路濕滑,初春時(shí)節(jié),又微冷,明珠出洞后,便向山下那群人而去。
空氣濕冷,和著青草味道,令人神情一震。
天邊雖泛起了亮光,但鳳凰山內(nèi),樹高林密,加上晨霧,還是較暗,微微細(xì)雨中,如山水畫般,若不是此時(shí)逃命,還可欣賞欣賞。
安昀帶著人搜查了一夜,地上潮濕有腳印,但視線不清,天又下著雨,火把開始還好,此時(shí)卻早熄滅了,一身濕漉漉的緊貼著身上,異常難受!
但他一定要抓住名人質(zhì)!
細(xì)細(xì)辨認(rèn)著地上腳印,抬頭望了望,已近山峰,再往上皆是絕壁,定是逃無可逃的!鳳凰山這一帶,誰又能比他安家熟悉?
安昀擦了擦臉,暗咬牙關(guān),抬手命人快找!
一夜未睡,雙目赤紅,抬頭便見一道黑影閃過。安昀立時(shí)抽劍追去。
一隊(duì)人馬快速跟上安昀。
安昀很聰明,生怕是對(duì)方使詐,派一人引自己追趕,追了幾步,便停下了步伐,調(diào)虎離山?心中冷哼,抬手止住了下屬追趕。
明珠從昨日下午便一直沒吃飯,這一大早便又開始跑山路,又濕又滑的,肚子還腸鳴不止,一肚子怨氣!本來見安昀追了幾步,正得意,沒跑幾步卻見他不追了。心中有氣,反身停了下來,立于原地,叉著腰,“安小生,怎么不追了?”
聞言安昀瞪大了雙眼??!緊緊盯著那道黑影!牙關(guān)咯咯咬著!這個(gè)聲音是噩夢般的存在,夜夜纏繞著,自己心心念念想宰了她!此時(shí)還哪管得了是什么調(diào)虎還是什么離山!
伸手一揮,“追!!決不能放過她!!”說罷便奮起直追!
山路又濕又滑,明珠見安昀當(dāng)真是使出吃奶勁來追,便頭也不回飛跑著。心中想著定要與鳳城相反的方向逃!要快點(diǎn)逃!要給劉玄洛多些時(shí)間!
這一路上,腳下生風(fēng),衣裳濕了,也勾破了,餓得也沒氣力。一頭直直向陡崖上跑去。
越是往上,越是云霧繚繞,視野不清。
身后安昀時(shí)不時(shí)咬牙喊著,“明珠??!”但聽那聲音,恨不得要一口咬死自己般。
前方極陡,已無可攀爬,只有一塊大石……明珠立于大石上喘氣如牛……望著下面,萬丈懸崖,云霧繚繞,山風(fēng)吹來,呼呼作響,細(xì)雨微微中大石很滑,明珠小心向前靠了靠,在心中想著,重力加速度,自己此時(shí)若借用手鐲下去,能有幾分勝算?
山澗云霧環(huán)繞,根本看不到底,只覺滿眼蒼翠,蕩著層層云霧,向上立陡,山上整塊的大石直插入天際,無處可立足!
自己一個(gè)學(xué)渣,還算什么重力加速度!明珠轉(zhuǎn)身蹲坐于大石之上,呼呼喘著氣。
安昀追了上來,這一夜追趕,又淋了一夜雨,一大早又追著明珠滿山跑,早已腳步虛浮,喘息不止!身后自己帶來的人很多都未跟上來,只幾人緊跟自己身后,也不停喘息著。
但見前已無路,只是一塊大石,忽得大笑起來,安昀晃蕩幾下,躬著身子,雙手拄著膝蓋呼哧呼哧喘著,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一時(shí)間,大石之上,只聞得呼哧呼哧,不停喘息之聲,以及呼呼風(fēng)聲,此起彼伏著。
明珠發(fā)絲早亂得不成樣子,渾身衣裳沒一處完好,勾得一條條的,蹲坐于大石上,緊扣著彎刀,不停喘息,本想刺一刺安昀的話,喘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來。
安昀雙眼如狼般,死死看著明珠,只見她衣裳沒一處完好,頭發(fā)亂糟糟的,呼呼喘著氣,還笑看著自己。也不知她有什么可笑的?如今被自己死死守住路口,身后便是萬丈懸崖,如今她插翅難飛!
二人相對(duì)喘息了會(huì),方才喘均了氣息。
安昀執(zhí)劍,指著明珠,一臉開懷,呵呵樂著,“蠻夷之女!看你如何逃?!”
明珠也喘得平順了些,狠狠咽了口口水,咕咚一聲,眼中含笑,緩緩起身,向身后望了望,鳳凰山當(dāng)真美景!能葬身于此,也是美事!
安昀可不想她輕易死了,緩緩靠近,瞇了瞇眼眸,“明珠,你想死不成!?”
明珠可未想過這么死,轉(zhuǎn)身看了看安昀,眼帶笑意,緩緩張開了雙臂,作勢欲向后倒去。你怕我死?那我偏偏嚇嚇你,讓你一晚上白追。明珠的惡趣味上來,哪還管他是什么時(shí)候!
安昀怎么容她這么輕易便死于眼前?眼中一恨,縱身向前一把抱住了她腰身,向后一滾,滾到一旁邊大石之上,死死壓住明珠,從身后取出繩子,便將明珠雙手雙腳捆了起來。
明珠也未掙扎,她太累了,昨日下午擔(dān)心劉玄洛出事,一直守在大石上動(dòng)也未動(dòng),一夜逃命,又冷又餓,今日又用盡了力氣,如今根本沒一點(diǎn)力氣,也未想過掙扎,任安昀綁著自己手腳。
安昀一邊綁著一邊厲聲吼道:“你將我害得如此慘,將我安家害得如此慘!想這么輕易死了?不可能??!”說罷眼露狠意,死死盯著明珠,“我恨不得將你一口一口生吞活剝了??!”
明珠挑了挑眉,笑道:“我們有這么大仇嗎?”
“有??!”安昀一把將明珠扛在肩頭,向山下走去,雖然他也力竭,但能活捉明珠還是很高興,這一夜總算沒白忙,雖然很可能將劉玄洛放走了,但能捉到明珠于他而言感覺更值!
明珠腦袋搭在他背后晃蕩著,晃得腦袋充血,很是難受,“放我下來好不好?我可以自己走!”
“不好??!”安昀怎么可能放她下來走?此女陰險(xiǎn)狡滑!萬一讓她跑了?
明珠拱了拱,安昀渾身都是骨頭,硌得好難受,不解問道:“我們之間的仇,還不是都怪你?”
“怪我?是你先在鳳城羞辱我的!”
“是你先打折我尼格師父肋骨的!”
“是你害我,跟小綠……!”
“那還不是你先給我下的春藥??!”
安昀覺得說也說不過明珠,所幸住了口,也不理她,朝山下走去。
明珠見他不理,便一直說個(gè)不停,“你們安家與反王勾結(jié)也怪我嘍?你們戰(zhàn)敗也怪我嘍?永安侯府難道便可以不講理嘍?”
“你們下藥怪我嗎?你們暗箭傷人也配世襲傳家?……你們永安侯府……”
安昀一把將她扔到地上,明珠哎喲一聲,咕嚕一邊,往前拱了拱。
安昀眼中噴火,一把掐住明珠下巴,“你是想我堵了你嘴?還是將你打暈了?”
明珠歪了歪腦袋,瞟了他一眼,“我選三!”
安昀就沒見過這么氣人的蠻夷!不過她一直氣人!伸手將她劈暈了,扛起來便走!
明珠再睜開眼睛,便是一處牢房之內(nèi)。
自己雙手雙腳被鐵鏈鎖住,一動(dòng)便嘩愣嘩愣作響。
明珠抬眼看了看四周,牢內(nèi)又潮又濕,一個(gè)極小天窗,滿地干草,一股霉味混雜著腥臭味,光線昏暗,自己好像是最里一間,遠(yuǎn)遠(yuǎn)的有火把劈啪燒著。
……這個(gè)牢房,有點(diǎn)眼熟呢?
明珠歪了歪腦袋,自己還是那身破爛衣裳,外裳破得一條條了,渾身酸疼的厲害,彎刀也不見了,……但手鐲還在。
自己身上也一股潮味,與牢里霉味混合一處,提鼻一聞,當(dāng)真酸爽!
“有沒有人啊~~~~~~我想換衣裳~~~~~”明珠大聲喊著,用鐵鏈敲著牢門。
牢里靜靜的,好像只關(guān)了自己般,唯有自己的回音,來來回回蕩著。
“餓了也不管嗎?會(huì)出人命的?。。?!”明珠雙手抓著鐵欄,斜著眼睛向外看,還是無人應(yīng)。
又空喊了幾聲,確實(shí)沒人,自己連口水都未喝過,嗓子干得很,所幸留些力氣,轉(zhuǎn)身嘩愣嘩愣走到墻旁,摟著雙膝,閉目養(yǎng)神起來。
劉玄洛定是逃回鳳城了吧,定然是逃了的,明珠心想著,挺好的,與他算扯平了!于劉玄庭也算是完成了收復(fù)河山任務(wù),自己這主帥可沒失職!
腦中正亂七八糟的想著,不知何時(shí),牢外傳來腳步聲,不是一個(gè)人的,是好幾個(gè)人的。
明珠靠著墻,側(cè)頭向外看去。
火光晃動(dòng),行來四人,為首之人頭戴金冠,一身蟒袍,金線勾龍,二十歲上下,一雙鳳眼……長得倒是很好認(rèn),不用猜也知道,清平王劉玄熠!
他身后跟著一名利落黑衣老者,頭發(fā)有些花白,看起來年歲已四十往上了,面色慈善,雙目倒是有神,略帶打量的看著自己。
之后便是安昀了,明珠白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很是看不起他的樣子。
安昀見明珠如此看不起自己,恨恨的握緊了拳頭!
之后便是一名黑衣護(hù)衛(wèi),面無表情的跟在最后。
明珠在心里算了下,少了安逸平啊!
劉玄熠命人開了牢門,負(fù)手進(jìn)了牢內(nèi),還較為有禮的拱了拱手,“明珠公主。”語氣中辨不出喜怒……
明珠還靠坐著墻旁,歪著腦袋,“不得不說,青越皇室還是出美男的……”
眾人皆一愣,你都落破成這樣了,還想著哪出美男呢?
劉玄熠也萬沒想到明珠第一句先夸了自己美?愣了一下,笑道:“玄熠也萬沒想到大漠明珠公主,竟是傾國之姿……”
安昀一哽,你二人見面先夸對(duì)方漂亮是幾個(gè)意思?清平王啊!小心她啊!
明珠嘩愣一聲站了起來,長嘆一聲,“當(dāng)初若不是使臣說青越老皇帝意欲將皇位傳于三,四皇子其中一位,明珠定會(huì)選三皇子為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