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格終是拉回了思緒,口中念著“好!好??!”便抽出隨身彎刀遞與明珠,示意明珠舞刀。
明珠接過刀,擺好架式便舞起了刀,刀刀帶風,頂著北風嗡嗡直響。一套刀法下來,明珠周身出了汗。將刀遞還師父,低頭立于師父身前,等師父點評。
“好!很好!”尼格抽出明珠帶的彎刀,這刀很普通,大漠隨處可買到,用手掂了掂?!肮髁Υ筮^于常人,這刀有些輕了,材質(zhì)也差了些,凡大漠首領(lǐng)勇士的刀都比這把好?!?p> 明珠點了點頭,確實輕了些,可是好刀哪去找?一把好的配刀對于勇士來說也如性命一般愛惜,在心里盤算著自己的小金庫有多少,找人打把趁手的。
尼格又指點了一會兒,一個上午就如此過去了。
午后簡單梳洗了翻,來到小書房上課。
許先生還未到,兄長卻早早到了,端坐于矮桌前低頭練著字,畫面安靜平和。明珠蹭到巴雅爾身旁,看他提筆寫字,嗅著他身上的奶香。
有些味道雖淡,但卻深深令明珠著迷上癮。明珠瞇著眼回想著阿娘的臉龐,今日是明珠生辰,也是阿娘祭日,若這世上真有神明,阿娘也該升入天堂了,那樣一個溫和美麗的女子。
側(cè)過頭看到午后暖陽灑落巴雅爾肩上,那肩上纏繞著深棕色的發(fā),明珠伸出食指不自覺的繞起兄長的頭發(fā)。
巴雅爾一愣,偏頭看過來,明珠好似陷入什么思緒中,眼神癡迷的看著自己的發(fā),手指不停的纏繞著。
“明珠?”
“嗯?”明珠將思緒拉了回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了什么。
“對不起……兄長,我……”明珠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這行為,她該怎么說?說自己喜歡兄長的味道……喜歡兄長的發(fā)……喜歡……
明珠慌亂的收回了手,有些不知所措。
“無事,明珠喜歡就好……只是許先生要來上課了。”
明珠有些慌亂的蹭回自己的位置趕緊擺好紙筆,不一會兒,許先生便走了進來。
一下午的課,明珠都在走神,望著窗縫外的積雪,腦中亂七八糟的亂想著。雖然未聽課,但許先生教的明珠還是會的,只是最簡單的一些漢字,這些對于明珠來說太過簡單了些。
課后明珠又趴在巴雅爾桌前偷吃他帶的糕點,今日滿盤子只有綠色的小方塊了。輕捏了一塊扔入口中,拄著桌子看巴雅爾。
“兄長平時用什么香嗎?還是吃什么明珠未吃過的奶皮?羊奶?什么的……”
巴雅爾停下筆,略思考一下,搖了搖頭。
“我從不用香,除了每日喝碗羊奶,便沒吃過什么了。”
沒了?羊奶自己也喝啊,大漠之人都喝過啊,為什么只有兄長有這么好聞的味道呢?明珠起身向前探了探,湊近兄長的臉,嗅了嗅。
“那兄長的身上為何如此香?”
見明珠的臉靠得如此近,近到可以看清臉上每個毫毛,還享受般聞了聞。巴雅爾臉騰一下子紅了起來,趕緊低頭放下筆,揉了桌前寫字的紙,向后挪了挪。
你為何如此香?這個問題讓他如何回答?抬頭看著明珠毫無雜質(zhì)的雙眼睛,正眼巴巴的等自己回答,好似發(fā)自真心的問,并非什么撩撥,忽又覺得自己多心了。
兄長的慌亂的盡收眼底,明珠詫異,難道他自己聞不到嗎?只有自己能聞到嗎?手拄著桌子又往前湊了湊,明珠壓低聲音,“兄長自己聞不到嗎?一股奶香之氣,還有些甜,很好聞的。”
巴雅爾低著頭緊握著手里紙團,不知該做如何回答,只是臉頰微燙,不敢抬頭。
“大王子。”打破尷尬的救星來了。
七十手捧著把彎刀立于書房門前。
巴雅爾趕緊理了理情緒,命七十進來,伸手接過了刀。
“……之前曾答應(yīng)過要送明珠把刀,一直未尋到合適的,這把是兄長之前用過的,明珠若是喜歡……”
還未等巴雅爾說完,明珠便一跳而起,蒼啷一聲抽出刀細看了起來。
這把刀是以前兄長練刀時用過的,但非常新,刀比一般的彎刀要小些,看起來也輕薄些,不過質(zhì)地上成,金色的刀柄處還刻著“巴雅爾”三個字。
明珠伸手摸了摸這三個字。
“本想溶了改成明珠二字,可是這刀是一氣打成,要改的話……”
“不用改,不用改,明珠喜歡!”明珠高興的上上下下摸著刀,自己本就是女生,這刀小巧秀氣些,倒是滿適合自己的,字嘛,無所謂!既然是兄長送的,留了兄長的名字做紀念也蠻好的。
“明珠……喜歡就好……”
明珠高高興興的拿著彎刀走到屋外,抽出刀舞了起來??此戚p薄卻有份量,明珠喜歡的很,笑著問兄長舞的好不好?
巴雅爾單手背于后,握著衣袖,看著明珠對著自己揚起了笑臉,也跟著笑了起來,只是笑容不達眼底。
明珠忽覺得不對起來,兄長背著手,笑意也不對。轉(zhuǎn)念一想,兄長學刀一直未成,如今看自己舞刀,怕是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憶,又強裝笑臉給自己看,真是個溫柔體貼的哥哥呢。
收了刀,明珠小碎步走到巴雅爾面前,晃了晃他袖子。
“今晚,明珠請兄長吃飯好不好?”
“好!”
明珠打著馬在城中穿梭著,說好請客,她想請些特別的。吐出一團白氣,如此冷的天氣,吃火鍋是最好的。但是——這里沒有!!
除了鍋,什么也沒有!調(diào)料也沒有!明珠決定退而求其次,涮肉也好,可是菜也沒幾樣??!拎著幾壇子烈酒,抬腿走進肉鋪。
八十正用刮肉刀奮力切著極薄的肉片。
要薄到什么程度呢?公主說要薄到透明?。≌l吃個肉吃這么薄的?!誰不是大口吃肉??!也怪自己倒霉,今日好死不死又被公主逮到!遇到了便遇到了,公主問自己刀法好不好,自己也是作!干嘛非夸自己刀練的好?。?!
看著氣呼呼的八十,明珠懶洋洋的問道,“我的肉是怎么你了啊?”
八十趕緊陪著笑臉,“不,不是,是我覺得我的刀法不行,還要練??!”
明珠瞟了眼滿滿一盆的薄肉片,“本公主看,還可以啊,你要是覺得還要練,明日本公主便與父王說,讓你明年別上戰(zhàn)場了,再練練刀?”
八十心里一苦,臉都皺到一起,他的苦誰能明白?
“我的公主殿下啊……八十錯了……求求您……高抬貴手……饒了小的吧……”
“罷了罷了,這些夠了?!泵髦閿[了擺手,撩衣坐到一旁,看八十屁顛屁顛的打包好肉片,恭敬遞到自己手上,抻手啪啪的拍了拍八十的肩膀,聽聲音便知極厚實。
“八十日后,定是我大漠勇士?!?p> 切一下午肉的八十,撓了撓后腦勺嘿嘿的傻笑起來,看著公主打馬遠走,這一句話八十感覺,切得發(fā)酸的手都不累了。
冬日天黑的早。
明珠在窗前燒了幾盆炭火,用銅鍋煮了水,切了蘿卜片。這蘿卜可是王族才有的,入冬前從漢族那搶來的呢。能找的調(diào)料也全找來了,償了償味道還是很好吃的。
明珠靠在窗邊,翹首以盼。
不一會兒,巴雅爾帶著七十來了。披著黑亮大氅,緊緊包裹住身體。
明珠趕緊跑到門前去迎,七十放下燈籠,幫巴雅爾解了大氅,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明珠給娜珠也使了個眼神,娜珠識趣的也退了下去。屋中只留兄妹二人。
大漠沒有漢人的什么規(guī)矩,什么孤男寡女不能同居一室之類的,也不用什么都伺侯周到。
明珠引著巴雅爾坐下,炭盆往他身旁挪了挪,便于他烤烤火。
桌上一只小炭盆上坐著口銅鍋,煮著蘿卜。明珠拍開酒壇,滿倒了兩杯酒,遞到兄長面前。
“兄長先壓口酒,去去寒氣?!?p> 依言,巴雅爾壓了一小口酒,轉(zhuǎn)頭看了看窗外,窗外不知何時已下起了雪,雪花飄飄揚揚的。明珠隨著他的目光也看過去,雖有冷風吹著臉,但開扇小窗喝酒吃肉也是很愜意的事。
“兄長可見過梅花?聽說梅花傲雪而開,紅紅的配上雪,甚是好看。”
巴雅爾目光微閃,看著明珠。
“未見過,不過雪中紅花,想必也是極美的?!?p> 明珠仰頭將滿杯酒飲盡,她也未見過雪中紅梅,但她見過雪中阿娘的血,鮮紅鮮紅的,一點也不美。
又倒?jié)M杯酒,明珠端起酒杯,“兄長可有什么喜歡的?春日便是兄長生辰,明珠好早做準備?!?p> “明珠送什么都好……?!?p>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明珠是一杯接著一杯,直喝到醉眼蒙朧,看到三個兄長,呵呵樂著。
“……來到王城這些年,唯有兄長對我最好……”明珠靠在巴雅爾身邊,舉著杯,拍了兩下才找到兄長肩膀在何處。
“兄長,我們來玩?zhèn)€游戲如何?”明珠樂呵呵的看著巴雅爾,見他微點頭?!罢嫘脑挻竺半U,兄長問明珠一個問題,明珠問兄長一個,不許說謊,不想答便喝酒可好?”
“好?!?p> 明珠也看不清巴雅爾表情,只伸著一個手指,坐于桌前,歪著腦袋想了半天該問什么。
“兄長以前是不是也像巴木一樣討厭我?”
“不是。”
明珠可不干了,“兄長說謊了!不行,你要喝酒?!?p> 巴雅爾有些無奈,“我沒有?!?p> 大漠酒烈,明珠打了個酒嗝,咚一聲倒在桌上。巴雅爾趕緊起身,扶住明珠要倒的身子,可是雙手無力,扶不住兩人一起倒到地上。
明珠喝得臉頰通紅,重重的酒氣噴到巴雅爾臉上,巴雅爾歪著頭躲了躲,仿似嗅到巴雅爾奶香味,明珠伸手摟住巴雅爾,拱了拱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