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傍晚,姜夫人被驚動。
聽說春玉被打撈上來的時候,整張臉和身體都有些浮腫,還是根據穿的衣服認出了人。
大戶人家內里腌臜事多了,打死個下人倒算不上什么,但死的這么難看的,也是少有。
“想來是春玉不小心滑進湖里去了吧?!?p> “不會的……”
李嬤嬤跪在姜府的大夫人面前,臉色慘白,“夫人,春玉身體一直很好,動作敏捷,不會突然滑湖里的,求夫人徹查這件事?!?p> 姚寶珠不語,不動聲色地往邊上看了一眼。
坐在她旁邊椅子上的,是姜家老二的妻子張梅姑,是姜許功當官后娶的大家閨秀,出身比她這個商戶家的要高貴。她嫉妒得要命,卻因為家中只有姜許功在朝中做事,只能凡事多多“請教”張梅姑。
“弟妹怎么看?”
多年來的養(yǎng)尊處優(yōu)讓姚寶珠尖刻的面容多了些肉,穿著裁剪精巧的衣料戴著貴重的首飾,頗有幾分當家主母的氣勢,但眼中無時不刻透出的精明算計顯得十分違和滑稽。
張梅姑坐姿端莊,神色從容,踢皮球般把這問題拋回去:“雖說死的不過是個丫環(huán),好歹是條人命,聽說那丫環(huán)還是姜雪屋里的,姜雪丫頭不懂事,還是聽由嫂子的意思吧?!?p> 這種晦氣的破事,她倒是推得快。姚寶珠暗暗在心里啐了一口。
“娘,嬸嬸說的有道理……”
聽到女兒竟贊同張梅姑的話,姚寶珠頓時面露訝色,余光便看見姜書影拋過來的眼神。
姜書影揪著帕子坐在側邊的椅子捂胸口,看起來像是被這事嚇怕了,雙眼惶恐卻透著堅強,強撐著說:“姐姐與春玉朝夕相處,如今春玉出了事,我們不清楚實情,姐姐或許有線索呢?!?p> 姚寶珠皺著眉似為難了一陣:“那就叫姜雪過來問問吧。”
一個傻子,過來能發(fā)表什么意見?
還不是任她們揉捏。
張梅姑一眼看穿她們的心思,知道這個傳聞安分守己的姜二小姐想往姜雪身上潑臟水,借著喝茶的掩飾冷冷笑了一下。
倒是李嬤嬤感動地多磕了兩下頭。
等了一刻鐘,大家才看到姜雪偕同秋玉悠悠走來。
姜雪已經好幾年沒來前院了。姚寶珠倒吊的三角眼不可思議地睜大了些,印象里瘦弱、臉色蠟黃的姜雪居然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白皙的膚色吹彈可破,縱使眉間舊疤仍殘破得鮮明,卻讓她看起來更加高冷凌厲。
而且難得的是,因為姜雪的手上擦傷,秋玉管著她沒讓她亂跑亂鉆,她一身深綠的上衣、淺綠的漸變長裙干干凈凈,不像平日里總是臟兮兮的,竟比姜書影粉嫩的裝扮更顯得清新自然。
“姜雪?”姚寶珠懷疑自己的眼睛。
一瞬間,她似乎看到了當年被姜許成養(yǎng)在外面的于婕,明明只是一個外室,一顰一動優(yōu)雅淡然,比她這個正牌夫人更顯得矜貴十足。
“后娘?!苯┕怨缘睾埃禋獾哪尤粵]注意到對方眼中恍若實質的兇光。
姚寶珠想起十多年前姜雪被領進府的第一次見面,“爹說以后你就是我第二個娘了?!?p> 第二個娘?她咬牙切齒!于婕與姜許成相識是在她之前,但那個故作清貴的女人不知道怎么想的愣是不肯嫁進姜家,之后便是門當戶對的賣布的姜家與賣珠玉的姚家結親。
“姜雪!”若說姚寶珠第一次叫是疑惑震驚,第二次便是憤怒了,“你給我跪下!”
姚寶珠一拍桌子,“春玉出事是不是跟你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