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們拿我當(dāng)好友,也知道說這話不合適,但現(xiàn)下這局勢,還是不要把你們牽扯進來比較好,我好歹是個世子,再怎么戶部吏部也要顧慮幾分。”
十七難得的沒有反駁,只低著頭,一直在沉思,伊人見他面色不愉,輕抿了下唇,看向蕭予安,“你雖是世子,恐怕也難以抵住戶部吏部聯(lián)手遮天,候府還會被拉下水。”
“我知道,但目前這是唯一的辦法,我雖沒什么實權(quán),但世子的名頭還算尊貴?!?p> 這話頂多算個安慰,他雖貴為世子,但剛回京,沒什么威望,手上也沒有什么實權(quán),戶部吏部要想給他穿小鞋,簡直易如反掌。
伊人聞言,輕輕一笑,拾起面前的茶具,道:“那世子跟公主殿下比起來,誰的身份更尊貴??!?p> 兩人看不到十七桌子緊握的拳頭,只覺得他今日不太對勁。
十七控制住心里的戾氣,咬著牙,盡量平靜地問:“公主殿下何故管這件事,她可以派別人來辦,何必自己冒險?”
“因為她身份尊貴,因著這是大燕的事,因為她有她的責(zé)任與擔(dān)當(dāng)?!币寥苏Z氣平和,淡定地泡茶,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十七說:“好。”
有什么東西在蕭予安腦子里一閃而過,讓他來不及抓住,他瞧著這兩人奇奇怪怪的反映,垂下了眼簾。
“公主殿下尚未回京,就算回京要如何讓他參與這件事?!?p> 十七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埋著頭玩茶杯,漫不經(jīng)心道:“蕭世子可見過公主殿下?”
“沒有,坊間傳聞公主殿下從未以真面目世人?!?p> “可有人知道殿下具體哪日回京?”
“不曾?!?p> “可有人敢冒充殿下?”
“這!”
“即沒有人見過殿下,也沒人敢冒充殿下,那這件事就是被殿下碰巧撞見,殿下心系百姓,該不該查?”
言盡于此,有些事就看有些人怎么想了。
蕭予安還沒從剛剛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齊落匆匆忙忙跑進來,一口氣還沒喘上,“世子快去救公主,府里傳來消息,公主今日抵京,遭人截殺。”
“什么!”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
事態(tài)緊急,他來不及想那么多,跟著齊落往外走,沒走兩步,卻被人叫住。
“蕭世子不必著急,一人之力難以敵眾,不如先去京兆尹,派足人手,再去營救不遲,齊落講得著急,路上可以再聽他慢慢講?!避浥吹穆曇糇陨砗箜懫?,令他身形一頓,卻是沒有回頭。
伊人看著他越走越遠,至到背影消失在眼前。
“小娘子也不怕蕭世子晚了,救不到人。”十七趴在桌子上,枕著腦袋抬頭望她。
伊人垂下眼眸,低聲道:“救不到就救不到吧,鬧得越大越好?!?p> 十七眼神一暗,隨即展現(xiàn)清明,勾著她身前的小辮,打趣道:“救不到就救不到吧,反正有我呢,不會救不到。”
伊人扯回在他手里把玩的小辮,笑著道:“甩不掉了,那就走罷,可得護好了?!?p> “好勒,小娘子今日穿得好看,斷不會讓你壞了心情?!?p> 伊人搭上他伸出來的手,大掌寬厚,有一層薄繭,男子就這么牽著她,一往無前走在寂靜的小巷里。
今夜風(fēng)很輕,小巷也很安靜,天干物燥,打更的人還未上街,總會有人不小心打翻火燭。
蕭予安原是跟著齊落回府的,路上想起伊人說的話,又換了方向往京兆尹走,面色沉著,問一旁的齊落,“府上怎么知道公主今夜抵京,遭人截殺?!?p> 齊落不知道公子為什么這么問,還是認(rèn)真道:“是公主殿下身邊的侍女前來求助?!?p> “侍女?”
“對,她拿著公主殿下的令牌,說為躲避前朝叛賊的追殺,才今夜秘密進京,誰知消息還是泄露出去,為躲避追殺,公主殿下現(xiàn)在藏在南街,府里已經(jīng)派人前去查探,還將令牌給了我,要我交到公子手上?!?p> 說到這,齊落也反應(yīng)過來,這段話可以說是漏洞百出,堂堂公主回京怎么會身邊一個隨從都沒有,派貼身婢女來求助,為何又把令牌給他,且為什么不直接找官府或者親兵,找到蕭侯府來。
“公子,這。。。。。”
“無妨,你仔細想下那侍女有什么特點?”
齊落沉思了片刻,“那侍女來時一點也不著急,金色面紗掩面,她似乎知道我是世子身邊的侍衛(wèi),一見我就叫我通知世子公主有難,要我快去知會一聲。”
那侍女來的時候他正巧從京兆尹回府,根本來不及思考,就往書舍跑,想給他家公子傳話,現(xiàn)在想來,也不太對勁,為什么那么巧,正好趕上他家公子外出,又正巧趕上他回來。
金色面紗,蕭予安忽的想起伊人今日的裝束,瞳孔睜大,疾步往京兆尹走去,一邊走一邊吩咐齊落,“你先派人去將公主殿下今夜抵京,遭人截殺的消息散布出去,將事情鬧得越大越好,最先去書舍。然后再派人去各郡王府,親王府,各個大人家,將反賊刺殺公主的消息傳出去,一定要傳到刑部那里,再手持令牌傳公主之令,調(diào)遣府兵全城搜查,緝拿叛賊。然后請父親守在宮門前,待城內(nèi)大亂,立即入宮稟告皇上,只說公主遇刺一事,反賊入城,別的什么都不要提。”
齊落得了令,匆匆行禮,轉(zhuǎn)身往回跑。
蕭予安面上雖然平靜,但心里早就已經(jīng)波濤洶涌,他心里了猜測,但不敢去深想。
那他呢?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如果說她從前只是將她放下,那他現(xiàn)在就是徹底死心了。
時間容不得他細想,他細細盤算了今晚發(fā)生的一切,讓蕭侯府和京兆尹最先涉及進來,是為了搶占先機,不給戶部吏部插手的機會,派人將消息傳出去,是為了將事態(tài)鬧大,至于傳到刑部那里,完全是為了給戶部吏部添亂,假借公主之名,是為了調(diào)虎離山,一旦戶部吏部反應(yīng)過來,率先進宮,他們就有可能拖住陛下,贏得時間,將一切偷梁換柱,更甚,會有許多無辜的人牽扯進來當(dāng)他們的替罪羔羊。
可以說,今天這一切都是那位公主殿下算計好的,而他,確實在按著她所希望的一切一步一步往前走,此女子極盡聰慧,也很有膽量,她不會不清楚,一旦他行錯一步,今夜一切都將毀于一旦。
她是在考驗他的能力,了解他的為人,亦或者說,她在給蕭侯府留一條活路,京都大家都參與進來,沒有理由蕭侯府獨自承擔(dān),吏部戶部再只手遮天,也沒有辦法在眾目睽睽下逃脫罪責(zé)。
而這一切,都在他的不知中悄悄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