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時的容令辭,卻是平靜異常,絲毫不理會天下甚至是母國的橄欖枝,只是輕輕摘下群峰會的頭等獎賞,那把通體澄透,巧匠天成的火云劍,轉頭望向席下的長寧國最受寵的小公主,鳳玥璃。
白衣少年步步堅定,眼里像是漫天星河,輕輕勾著嘴角,道:“這不是給你拿來了。”那紅衣小公主滿心歡喜的接過少年遞過的劍
“阿辭,你對我真好!”
他寵溺的笑笑,“喜歡就好?!?p> 那少年眼里不加掩飾的保護意味,和小公主對少年滿滿的依賴,讓不少別國公主都羨慕嫉妒乃至恨意陡生,可碰上少年那對她們截然不同的涼薄視線,也只能憤憤離去。
那樣好的少年,那般天真而熱烈的小公主,那樣靜好的時光。幾時,他們琴笛合奏出了上古官洲之曲,那是心意及其相通之人才能同奏而出的曲子。幾時,小公主聽聞蒼云要來接走她的阿辭,直率三千精兵趕赴邊疆,將使臣趕進一個小圈子里蹲了兩天兩夜不許起身,“棄他時給他的痛,本公主要你們一分一分的還!”
蒼云使臣大隊被圍困邊疆三日斷糧,當容令辭出現的那一刻,他們本以為要得救了,可容令辭直直把小公主抱進懷里,柔聲問道:“可沒受傷,讓自己好好的?”小公主咯咯的笑。
“我聽話的很,也怕死得很,讓禁衛(wèi)軍把我圍了三圈呢!”
“我倒沒看出你怕死,這么大膽的奪了你父王的兵。”
“我當然怕死,死了可就再也見不到阿辭了……”
少年眼里笑意加深,像是護著世間僅有的珍寶,轉眼冷哼一聲,向著蒼云的使臣沒有情緒的冷冷道:“欺負公主,公主心善未曾責罰,你們…還不滾?!蹦侨菏钩加逕o淚,主子,到底是誰在欺負誰……
可是,一語成讖。
小公主說,她最怕死了,最怕見不到她的阿辭了。
可那年一封詔書,遣容令辭回蒼云,而小公主則要嫁到東楚。
兩人本不是為旁人左右之人,可自打容令辭與長寧國君徹談一夜后,卻突然放棄了堅持,終在她出嫁前夜悄然離去,民間傳聞,小公主卻仍要問個究竟,問她的少年為何放棄她,于是半路逃婚,可被游蕩的群狼逼下斷崖,待少年趕到時,只留一襲嫁衣森紅如血,圈著森森白骨,而她的手腕上,依舊挽著他送她的鈴鐺。
她,終是再也見不到她的阿辭了。
容令辭像是瘋了一樣,屠了整座斷崖的狼,枯坐七天七夜,再見他時,滿身血污,雙眼干涸到失了光澤,大概沒人能體會他心里的痛楚,也無人知道他是為著什么信念熬過來的……
他終是又回到了蒼云,可卻執(zhí)意不做儲君,無論皇上與大臣如何相逼,他只兩字“不做”。至此,再無人喚他“阿辭”,他不許,別人亦不敢。
往昔,林清歡只覺得那些故事與這七王爺無法相重,或許太過遙遠。昔日傳說里的人,就站在她身側,同她笑談。可今日看到了這幅畫,不用想也知道出自誰之手,如此細膩的勾勒,如此含情的填色,一顰一笑,甚至這剛剛好的微風,吹拂的秀發(fā),必是愛到了骨子里,愛到了血肉里,府內的人又如何能覺得她可以代替這位公主的位置,代替那段令人唏噓的故事。
這大概也是為什么容令辭遲遲不愿成婚的原因,回憶又何曾饒過誰呢……想到這里,林清歡眼里多了一分悲憫,倘若命運不曾捉弄這對璧人,這該是多么美的一段傳說,故事,本不該這樣發(fā)展的……
容伯看林清歡眼神戚戚,以為她是因為玥璃公主難過,小心翼翼道:“林姑娘…您放心,王爺他……”
林清歡知道他誤會了,抬眼對他笑笑:“說過無妨的,我只是感嘆天命多弄人,以后這些大可不必避諱,所以這小丫頭也沒犯下什么錯,今后就留她在蘭苑打掃吧,不必趕她。”
容伯皺著眉想在林清歡臉上找出她吃醋的痕跡,但對著那雙山泉般真誠清澈的眸子,他也不復堅持,“好了,既然林姑娘都發(fā)話了,暫且饒過你這一回,倘若再犯,大可收拾鋪蓋走人!”那丫頭感激的望著林清歡,連忙跪地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