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識到這樣很容易滋生恐懼,一路上我總想說些什么來打破沉悶,可是卻總是找不到話題。
隨著我們的深入,走廊里的回聲逐漸加大,那是因為我們正路過一個個十字拐角口。
早在前兩天我就知道了,如馨旅館面積不大,布局卻比一般的復雜得多,我曾經(jīng)問過老板,他給我的理由是水管線路重建,改變了旅館的建筑布局。
前兩天因為死老鼠事件,讓我沒有時間琢磨,現(xiàn)在想想,這個理由實在牽強,試問誰家的管道重建,會直接改變樓房的建筑布局?
頂上的聲控燈一盞盞點亮、又一盞盞熄滅,照亮我們的永遠是前后十米左右的范圍,雖然有沈特在身邊,我心里還是有些發(fā)毛。
我挺后悔為啥要答應沈特大晚上地來查看案發(fā)現(xiàn)場,換做白天不是啥事沒有?
正想著,頭頂上方的燈忽閃了幾下,忽然滅掉了,與此同時,沈特手里的手電也一起熄滅,四周一下變得一團漆黑,我最后的目光看到,我們側邊是一扇黑洞洞的門,那似乎是一間廁所。
一瞬間,關于廁所的恐怖場景一下子閃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我驚叫一聲,顧不得形象向沈特的方位沖去,可是幾步路的位置上居然空空蕩蕩!
“沈特,沈特!”我急聲大喊,卻任何人回答我,只余下空蕩蕩的回音在黑暗的走廊里被扭曲成古怪的音色。
我徹底就慌了神,我手腳胡亂揮舞,試圖阻擋著黑暗中隱藏的未知,慌亂中腳下不知踩到了什么,重重摔倒在地上。
“啪嗒”,一個物件從我口袋里掉落出來,對了,手機閃光燈!
可是手指抖個不停,好幾次沒拿穩(wěn)掉在地上,越急手越抖,手越抖更急,我的心臟突突直跳,就快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
最終,足足過了十幾秒我才打開閃光燈,當明亮的光線灑向前方,我看到沈特背對著我,站在我的前方垂著手,一動不動低著頭,不知道在干啥。
“你在干嘛,喊你名字你怎么不應?”我很生氣,大聲質問道。
他又不是聾子,剛才我這么大聲地喊,他不可能聽不見,這不是故意看我笑話嗎?
還是沉默,沈特就好像僵住了一樣,我更加大聲地喊道:“喂,你干嘛不說話?”我已經(jīng)感到不對勁,按說以沈特的性子,不會跟我開這么低級趣味的玩笑。
我一邊后退,一邊看著沈特的背影,我看到他的肩膀沒有一丁點起伏,似乎連正常的呼吸都沒有了,我萌生一個驚悚的想法,難道沈特已經(jīng)......
因為我的動作,手機燈光也偏離了一定的角度,這時,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更加驚悚的事實--沈特腳下的影子不是一條,而是兩條。眼下光源只有一個,我確定這不是燈光造成的重影效果,我想到了售樓處的鬼影,居然和此刻如出一轍!
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驚恐,我想跑,頭也不回地往回跑,跑出這棟小樓,一直跑到大街上,跑到人多的地方,可是我的腳上沒有一絲力氣。
同時,那種被窺伺的感覺被最大程度的放大。
“嘿嘿,嘿嘿,”沈特肩膀聳動,他慢慢過身,展現(xiàn)在我面前的是一張我從未見過的恐怖怪臉--眼珠的地方只剩下兩個黑洞,鼻梁爛掉了半個,牙齒是黑色的,黑黃色的黏液順著嘴角往下流。
我嚇壞了,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連滾打趴地向身后扭去。
“嘿嘿,嘿嘿,”聲音如同附骨之蛆,我不敢回頭望,只能全力向后奔逃,只是不管我跑多快,這聲音都一直懸在我身后不遠處。
我已經(jīng)不知道跑了多長時間,只感覺早以超出了來時的距離,不管我怎么跑,也看不到樓梯的半點蹤影,就仿佛這走廊無邊無際,而且不管我跑得多元,冷笑聲依然緊跟在我身后。
就在我即將崩潰的時候,前方出現(xiàn)了一點光明,我心中狂喜,使出渾身的力氣,卯足了勁往前飛奔。光越來越近了,當跑到面前的時候,我愕然發(fā)現(xiàn),光線來自于一個手電,而握著手電的人瘦瘦長長,正是沈特!
沈特瞪大眼睛看著我,似乎很驚訝我的出現(xiàn)。
事實上我更驚訝,這太離譜了,沈特不是在我身后嗎,眼前這個沈特又是怎么回事?世上會有兩個沈特嗎?
我猛一回頭,手電光正好照亮我的身后,可是黑暗里除了風聲,啥也沒有,那腳步聲也聽不見了。
前方沈特向我走來,刺目的手電光晃動著我的臉,令我忍不住抬起手臂遮擋。透過指縫能瞧見沈特的嘴巴張得大大的,驚訝地問我為啥在這里。
有一剎那,我甚至懷疑剛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但是腳步聲和冷笑聲如此得真,令我提不起任何懷疑的想法。
“站住!”我抬起手掌制止他的前進。
沈特被我嚇了一跳,停下腳步,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我:“你不是一直跟在我身后嗎,什么時候跑到我前面去了?”
“你等下,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向后退了幾步,一邊警惕地盯著他,一邊注意身后的動靜,我要確定他是不是真正的沈特。
“怎么了?”沈特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問你,前兩天和我在一起的人叫什么名字?”我腿部肌肉緊繃,隨時準備后撤。如果眼前的沈特是假冒的,當我識破他的一剎那,必定會對我發(fā)起攻擊。
“你說的是和你一起住在旅館的人吧?我記得沒錯的話,他叫唐文?!?p> “那個小姑娘呢?”
“李曉檬!”沈特回答毫不拖泥帶水。
我最后問道:“我跟你說的那個叫什么符?我有點忘了?!?p> 沈特笑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應靈攝妖符,你不會連這個都忘了吧?”
幾個問題回答如流,看他表情也不像作假,看來眼前的就是沈特沒錯了。
沈特看出了我的想法,他對我說:“我就是沈特本人,那我可以過來了嗎?”
看著沈特走到我邊上后,我還不相信地捏了捏他的手臂,溫熱有彈性,看來是真人,我放下戒備,把目光投向黑暗:“如果我說,我看到了另一個一模一樣的你,你信嗎?”
“我說過,存在即合理,我信!”沈特肯定地說。
“這么說吧,我是跟著另一個你上的樓,好像是走到一間廁所前的時候,突然燈全部暗掉了,等再次看到的時候,那個你全身像蠟燭一樣腐爛了,我是一路被它追著,才跑到這里的?!蔽掖蟠f道。
沈特聞言立刻把燈光打向后方,明亮的手電沒入黑暗,轉眼就被吞沒,一切安安靜靜的,看不到半點異常。
這個時候我又開始懷疑自己的感覺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剛才的情況就是這樣。”
沈特再次上上下下地照了幾圈,周圍一切正常。他對我說:“等這次出去了,我?guī)闳ノ覀兲刂У难芯吭嚎聪履X電波......”
然而就在這時,嘿嘿聲猝不及防響起,聽聲音正是來源于頭頂上方。沈特第一個反應過來,手電一轉就掃向天花板,一瞬之間,我看到一個灰綠色的影子就趴在頂上,腦袋詭異地扭轉了180度,慘白如紙的臉上,無神的雙眼死死盯著我。
手電光掃的很快,一下就掠過那位置,屋頂重回黑暗,但是我卻看的真真的。
我腦袋頓時就炸了,頭發(fā)根根直立,一把從沈特手里搶過手電,一邊后退一邊照向灰影所在的位置。可是當我看去的時候,天花板上再次變得空空如也,我慌忙照亮四周,依舊全部是黑暗。
我急的渾身直冒汗,求助般地抓向沈特,可是后者卻平靜地注視著我,好像在看著一件死物!
“救我,它來了,快救我!”我徒勞地抓著沈特的手臂。
“誰來了?”沈特的聲音古井不波,如同在談論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我舌頭都打結了:“另一個你......那個怪物......它要殺我......”巨大的恐懼下,我絲毫沒有注意到沈特的異樣。
沈特任由我甩動他的胳膊,仍然用慢悠悠的語速說:“你看看你的身后?!?p> 話音剛落,肩膀上吹來作嘔的復仇,一張慘白的臉,從黑暗中緩緩浮現(xiàn)在我肩頭,死魚樣的眼珠向一側轉動,面無表情地看向我。
我嚇的兩腿發(fā)軟,肌肉顫抖,喉嚨里只發(fā)出咕嚕嚕的聲音。
“你再看看我,”沈特的語速越發(fā)緩慢了。
我腦袋已經(jīng)無法可想,連眼珠子都僵硬了,只是機械地轉動脖子,我看到他的臉開始如同蠟汁一樣腐爛、融化,兩顆眼珠變成死魚樣的濁白,咕嚕一下滾落在地上,接著是牙齒、耳朵......
“是不是這樣......是不是這樣......”沈特的嘴因為腐爛而漏風,仍在含糊不清地重復著這句話。
我絕對沒有料到,這兩個沈特都是假的,都是取我性命的腐尸。
此時我已無法可想,因為我喉嚨被兩只僅剩下手骨的手緊緊扼住,窒息像潮水一樣淹沒了我,我絕望地揮舞手臂,卻無法阻止自己的意識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