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葦26歲這年,突然看到初中班群里久違的閃出了幾條信息。是當年他們的班主任劉洋發(fā)的一個通知。
大致意思就是他們的母校,麓華中學建校70周年有個校慶活動,請大家有空的就去參加一下增添點人氣兒。
看到群里消息沒一會兒,袁立然就在只有他們幾個人的群里叫囂起來:姐們兒幾個,都還在京城吧,一起去唄,到時候哥哥來接你們?
劉耀:不一定,如果沒出任務(wù)我就來。
陳婉:成啊。那天周末,我不加班。你來我家樓下接我。
森葦隨大流發(fā)了句:行。我們家離麓華遠著呢。我到時候坐地鐵過去方便。
袁立然打起了哈哈:喲,森氏大姐頭坐地鐵?您就不怕上花邊新聞啊。
森葦:京城道路交通我可不敢恭維。
劉耀:都去嗎?樂小煒呢?
袁立然:她應該不會來,好像跟哪個男朋友騎摩托XZ旅游去了。
森葦突然沒控制住自己的手指,@了束羿:回來嗎?
她其實沒有指望他會回。她只是試探性的問一下。
可沒想到夜里10點,她才洗漱完,就看到手機一直亮著,QQ界面下的消息通知多了就看到束羿在群里發(fā)了一條信息:有空就回來。
森葦喝了半杯紅酒,心臟反而跳動得更加猛烈了。
她知道,他會回來。他只要那樣說了便回來。
她嘴角泛著苦笑。
不知道,在激動什么。
麓華初中的校慶辦的很熱鬧,很多屆的畢業(yè)生,從不同的的地方趕了回來。
她便一個人先遇見了才從機場過來的束羿。
他是否被國外的油炸食品高熱量食物荼毒得腦滿肥腸,他是否因為吃不慣食物卻又從未嘗試做飯而瘦成紙片人,她都不得而知。如今便見到了。
她不是不想見他。只怕再見,卻控制不住自己泛濫成災的情誼和思念,便不如不見,不如不聽。和他視頻過的周沛和阿孃刻意的從沒在她面前提過他,她也從不問。他們和以前,就像普通同學一樣只互相發(fā)生日快樂、某某節(jié)日快樂。卻一次不落。
束羿西裝革履,嚴肅莊重的出現(xiàn)在她面前,他比起三年前瘦了些,好像有了什么變化,卻也說不上來。
這次活動很正式,就連森葦也穿的正裝,一套純黑的西裝、八公分的高跟鞋,她自然也成熟了不少,長發(fā)沒再扎成馬尾,抹了發(fā)蠟,散在背后。整個人看起來有種商務(wù)感的干練。
可面對氣質(zhì)清冷寡淡的他還是矮了一截兒。
她走到他面前,勾起燦爛的笑容,仿佛年少時那般溫和,這次見他,居然比三年前更惶恐。
她想給他一個擁抱,手心卻滿是汗,僵硬的伸不出手。
她便說:“好久不見,瘦了。”
他也笑,是無比客套和禮貌的笑。眸子里的疏離冷淡,讓森葦打了個寒顫。
“你也瘦了?!?p> 她說:“你過得好嗎?”
她其實想說:我好想你。
他說:“很好?!?p> 她的笑容漸漸不再那樣燦爛,黯淡了些許。
她說:“有思念過阿孃和我做得美食嗎?”
其實想說:你想我嗎?哪怕是想念我為你做過的菜。
他說:“畢竟外國菜的種類來來回回就那么回事。”
她想說:“明天來我家吧,我給你做好吃的?!?p> 她還沒說出口,那個女孩子就蹦蹦跳跳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挽著束羿的手,說:“你們學校好大,你只告訴我在禮堂等我,我從洗手間轉(zhuǎn)過來幾乎繞了兩圈。”
她緊緊不放,像宣示主權(quán)一般,扎得森葦眼生疼,而他并沒有要讓他松開的意思,仍是一臉溫和。
森葦心臟猛烈抽搐了幾下,強顏歡笑到:“不介紹一下?”
束羿還沒開口,那女孩就說:“你好,我叫Tanya,董桐,是Evin的女朋友?!?p> 女朋友三個字像轟炸機一般在森葦耳邊爆炸,炸開的碎片順著耳道劃到心臟,把心臟劃破,直到鮮血淋漓。
原來這就是他回來的理由吧,向他最親近的朋友、親人介紹他的女朋友。
他終于,終于有喜歡的人了嗎。
森葦有些恍神兒,盡量克制住自己的難受,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森葦知道肯定很難看,不比眼前這姑娘自信驕傲的笑容那般明朗。她,本該驕傲,莫名奇妙地就奪走了她心里最重要的一部分。
那如今,她該怎么辦。還能怎么辦。
于是,她聽到身后傳來劉耀耀的聲音:“Evin,葦哥兒,你換英文名了?”
陳婉挽住她的肩膀,她的手好像特別有力,能撐著自己不倒下。
陳婉故意漫不經(jīng)心的說:“你耳朵是被頭發(fā)擋住聽不到了嗎,葦哥兒英文名叫Evie,E-V-I-E。Evin是束羿,E-V-I-N。”
那一瞬間,森葦眼尖的注意到,這個女孩臉上的明麗失了色。
劉耀耀自然也看到了,便似懂非懂的點頭:“哦,束羿都能交女朋友了?!?p> “Evin”和“Evie”這兩個名兒還是上初中犯中二病時她一時興起給起的,她笑著說這是情侶名,他給了她一筆桿。
但她從未這樣叫過他,他也同樣,因為沒什么必要,而她用這個名字也只是和國外的客戶交流還有大學時考托福時用到過。
她沒想到他居然一直都在用,她更沒想到這兩個名兒最大的用處居然是用來氣這個女孩,她不太想承認這是他女朋友。
陳婉和束羿互相點頭打招呼,說:“好久不見?!?p> 的確好久不見,束羿3年從沒回來過,上次回國還是因為森老爺子去世,那一次也只呆了10天,森葦走的第二天他就離開了。
劉耀耀微笑著看著那個一臉茫然的女孩,跟她開著玩笑:“嘿,姑娘!有點兒能耐啊,居然泡到了六根清凈的俗家弟子。”
束羿皺眉睨了劉耀耀一眼,劉耀耀還是像從前那樣,當沒看到。
董桐不知為什么覺得有些心虛,笑得有些尷尬,抓著束羿的手更緊了。
束羿低頭說:“輕點,很疼?!?p> 董桐臉一紅,把手松開。
二人的互動在森葦眼里顯得格外刺眼。
麓華跟了一回潮流,禮堂已經(jīng)布置成自助餐飲廳,森葦心里堵得慌,拿起身旁的一杯紅酒,一飲而盡。
強硬的眼神逼迫著董桐朝她看過來,董桐自然注意到了森葦冷冽刺骨的眼神,她不知道眼前這個氣勢洶洶,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的Evie到底和Evin是什么關(guān)系。
可她還是硬著頭皮看著她,告訴自己,我才是束羿的正牌女友,即便是有名無實。
森葦挑眉淺笑:“童彤是吧?”
束羿聲音微涼,有些無奈:“她叫董桐?!?p> 森葦聽到他說話頓時更加心煩意亂了?!芭叮?,剛剛問你的問題怎么不回答呢?”
董桐疑問:“什么問題???”
森葦把玩著手中的高腳杯,微微揚了頭,嘴角帶著笑,說:
“你怎么泡到他的???”
董桐不知所措的望著束羿。
束羿眉頭緊鎖,眼眸黑得發(fā)亮,他沉下聲音:“森葦。夠了?!?p> 劉耀耀是個直脾氣,即便有些怵束羿,也挺直腰板:“開個玩笑而已,沒必要??!”
束羿一個冷冰冰的眼神看來,她立馬又極其不爭氣頭皮發(fā)麻,按理說,她知道束羿以前練過一段時間武術(shù),但他如今這身板,他也不一定打得過她這樣天天鍛煉的練家子,他也不屬于那種氣質(zhì)兇狠戾氣很重那種人啊,可偏偏從初一分座位坐到他后面開始,可莫名地她一直都有些怵他,也就是后來和森葦玩在一起,不然她鐵定能看著他繞道走。
陳婉摟住森葦?shù)募绨?,打著哈哈說:“葦哥兒,咱們?nèi)ソo老同學們打個招呼?!?p> 森葦說:“你們先去,我馬上過來。”
轉(zhuǎn)身又拿了一杯香檳,同樣一飲而盡。
聽到劉耀耀在不遠處打電話:“袁立然,你丫停個車停去哪兒招惹姑娘了!”
“董桐,你告訴我,你用了些什么手段啊?”
劉耀耀和陳婉一聽便愣了,束羿更是黑著一張臉。
他們知道森葦什么時候這么針對性的說過這樣難聽又刻意的話,就算對樂小煒這種死對頭也是笑嘻嘻地冷言冷語。
她們知道她并沒有發(fā)酒瘋,她的酒量不止如此,她沒有大吼大叫,她沒有歇斯底里,她沒有聲淚俱下。
她只是笑得一臉悲哀,一臉嘲諷,輕輕柔柔的吐出那一段段有些侮辱人的語句。更像是在羞辱自己。
“你教教我唄!”
她語氣格外調(diào)皮輕快,像是在開玩笑,又像是無奈的請求,讓人心酸。
束羿面若冰霜,拉著董桐的手腕準備離開禮堂,卻被森葦一把拉住了手。
“今晚回家,我給你做好吃的?!?p> 她在笑,梨渦淺淺的可愛極了,可她眼圈的微紅是怎么回事。
束羿淡淡的說:“森葦,你想清楚,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我們的關(guān)系有沒有必要做成這樣?!?p> 森葦展顏一笑,笑得肩膀抖動,眼睛有濃厚的霧氣,她明知故問:“那你告訴我,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初吻對象的關(guān)系還是Goodbye kiss的關(guān)系。”
聽著森葦輕佻地說出這些私密的話,束羿似乎是真的惱了,眼神冰冷如她第一次告訴他她喜歡他那樣,他聲音都帶著寒氣:
“你非要這樣那就什么關(guān)系也沒有了吧。”
她知道她又重蹈覆轍了,又是因為嫉妒。又逼著他,也逼著自己走向決裂這條路。
她怔怔的松開了手,看著他牽著那個姑娘的手匆匆離去的背影,又是一陣酸澀的苦笑回應陳婉和劉耀耀。
“你們先玩。我出去逛逛?!?p> 森葦一個人在校園里走走看看,曾經(jīng)和他一起打過乒乓,一起打過籃球的操場,追趕過,嬉鬧過的體育館,被教導主任抓過早戀的長椅,這一切好像在昨天,又好像是上一世的經(jīng)歷,心頭不由得涌上俗不可耐的四個字“世事無?!薄?p> 誰能想到,曾經(jīng)親密無間、形影不離的他們?nèi)缃裼肿叩竭@種“沒有關(guān)系”的地步。
如果他們還是按照原來的方式相處肯定就不會這么疏遠了吧。
如果她還是他最好地朋友。
像她一開始踏進這所學校之前那樣,她揣著明白裝糊涂。是不是都親密如常。
不管是初中情竇初開的青澀還是高中那種曖昧的甜蜜,會不會都是比現(xiàn)在這種微妙的尷尬要好得多。
芮小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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