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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葦難渡一心

拾玖 門票

一葦難渡一心 芮小周 3186 2020-05-01 20:24:24

  束婀姿走了的一周后,S市的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下了好幾場,天氣愈發(fā)冷了。

  越是這樣,森葦越是想念京城。

  被北方暖氣養(yǎng)嬌了的孩子似乎抗凍性極差,甚至比本地人更怕冷。

  森葦?shù)皖^看了一眼手機(jī)已發(fā)送但沒回復(fù)的信息,心里并沒有生出太多難過的情緒,這樣的情形是她預(yù)料之中的。

  她今天一大早就給束羿發(fā)了一條信息:今晚就是shark演唱會,你來嗎?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都已經(jīng)這個時候了,他的信息果然還是沒發(fā)來。

  幾年前,也是這樣的天氣,涼的好像呵一口氣冷空氣就能將呼出的白氣馬上凍成白霜的天氣。

  那天她也約好了束羿一起去看Shark的演唱會。

  他們倆都喜歡那個主唱辛藏的聲音,典型的流行唱腔,帶著輕微的毛刺感卻會有種微倦的沉重,輕唱時陽剛低沉的聲線聽起來總是溫柔的,像寒冬閑暇時裹著毛絨絨的毯子靠在沙發(fā)上小憩一會兒的那般慵懶舒心。

  森葦?shù)谝淮温牭叫敛鬲?dú)唱時,心臟有種被砸到的感覺。

  厚重,溫柔,攻擊力不強(qiáng),卻能瞬間搶占住耳朵。

  這個由幾個京城小伙兒組成的小眾樂隊(duì)居然會來京城一千多公里的S市來開演場會。讓她驚喜和興奮了好久。

  不久前森葦還在束羿面前一臉花癡的說:“我們和Shark果然是有緣分的吧!”

  束羿雖然覺得她的想法沒什么意義,卻尊重了她那顆澎湃的追星族的心,并沒有否認(rèn),的確是挺有緣。

  在森葦看來,Shark一直以一種特別的存在穿插在他們生活中,這么多年。

  從京城到S市,從高中到現(xiàn)在,從彼此朝夕相處下的形影不離到貌合神離后的漸行漸遠(yuǎn),他們卻始終不復(fù)從前。

  那時候Shark的票很好買,雖然現(xiàn)在也并不難買,可Shark的聽眾在這幾年里也逐漸增添了不少。

  那時候他們還在上高中。

  那時候束羿也失約了。

  可那時候,那層窗戶紙沒被捅破時,她還打著朋友的名義能夠肆意妄為的在他面前撒潑耍賴。

  她在電話里氣急敗壞的吼他,兇他,質(zhì)問他為什么失約的原因。他也會軟著聲音哄她,向她道歉:

  “森葦,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來的”

  “我過來接你。”

  有友情這個保護(hù)罩森葦?shù)拇_能有那個資本在生性淡漠的束羿爭得更多的寬容和溫柔。

  而現(xiàn)在……

  她已然失去了那層保護(hù)罩,索性也不能做作的死纏爛打,徒增他對她反感。

  森葦苦笑著嘆了口氣,義無反顧的出了校門。

  向演唱會現(xiàn)場走去。

  這次,至少票在她手上。她能直接去到現(xiàn)場好好享受,而不是像那年一樣傻傻的站在雪地里等到散場,等到天黑,卻一直沒等到他來。

  森葦覺得那天在圖書館向他討要演唱會門票的自己簡直是太爭氣了。不卑不亢,從容應(yīng)對。

  “這周六晚7點(diǎn)30分,讓我們一起躁動吧!”

  看著宣傳單上這幾個醒目炫亮的大字,森葦拿著這張宣傳單覺得內(nèi)心有些澎湃,手掌心莫名有些濕潤。

  保蓓兒看著森葦這副六神無主的軀殼忍不住打趣:

  “葦哥兒,你的音樂之魂又在叫囂呢嘛!”

  “那時候你就應(yīng)該跟著卡布姐跟她一起待在樂隊(duì)!你本來就適合唱歌,也適合在舞臺上發(fā)光發(fā)熱!”

  良久,森葦才轉(zhuǎn)過身定定的看著蓓兒,保蓓兒以為森葦真聽進(jìn)去了,正想鼓勵她“有夢想就大膽去做”。

  森葦才悠悠的說:

  “蓓兒,你說我去束羿那兒拿門票要不要化不化妝呢?”

  保蓓兒艱難的扯了扯嘴角,還是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只好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不再管她。

  大概是因?yàn)轱堻c(diǎn),圖書館人很少。

  森葦在圖書館最不顯眼的一個角落看到了他。

  久雨之后微微放了晴,可太陽幾乎沒什么大用處,并不暖和,只冒著明亮的光打破了雨天的陰霾,空氣依舊帶著些許陰冷的冷風(fēng)。

  不過開著暖氣的圖書館配著這頂名不副實(shí)的“冬日暖陽”還真有點(diǎn)貌合神離的默契。

  束羿帶著連帽衫上的帽子,趴在桌子上打盹兒,長款羽絨服將他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這位仁兄似乎是從來沒有意識到過自己長了一張什么容顏,雖說不是袁立然小美人那種俊美絕倫吧,但絕對算得上氣質(zhì)非凡,清冷矜貴。

  不過這樣看來哪里來的什么形象可言。

  看起來像只懶洋洋的大貓。

  森葦坐在他對面的位置上打量了他好久,還是沒忍心叫醒他。

  森葦也不知道她就這樣坐了多久。只是莫名的,坐在他對面,她整個人是輕松的,來之前心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在看到他后,全部一掃而光。

  森葦把臉放到墊著圍巾的桌子上,囁嚅道:“好想你?!?p>  他睡眼惺忪,“怎么了?”

  他說話那一瞬間,森葦認(rèn)為,束羿應(yīng)該是忘記了她跟他表過白這件事。

  他抬頭看到她后,他像是整個人都放松了,因?yàn)椴判?,聲音有些低啞,可就是這樣,聲線也溫軟了幾分。

  總之,似乎在森葦耳里,溫柔過了頭。

  “有點(diǎn)事兒?!?p>  他似乎立馬反應(yīng)過來了,表情語氣像隔著距離,“說。”

  森葦說:“把shark的門票給我?!?p>  束羿“哦”了一聲便從背包拿出了兩張門票。

  森葦只拿走一張:

  “你自己拿好自己的票。我不幫你保管。”

  “現(xiàn)在還不清楚那天有沒有時間?!?p>  束羿興許還沒睡醒,打了個呵欠,眼睛看起來水汪汪的。

  這樣一來,就連說話的語調(diào)都莫名柔和了些,聲音啞啞的泛著慵懶,莫名像貓的咕嚕聲,怪好聽的。

  森葦被美色迷了眼,卻保持理智,只看了幾秒,就嚴(yán)肅地告知他:“那是你的問題。自己解決好。隨你?!?p>  束羿點(diǎn)點(diǎn)頭。沒再說話。

  她本轉(zhuǎn)身要走,可理智卻被心中層涌而起的自尊和驕傲所掩埋,于是她又回頭望他一眼,撂下一句:“你必須來。這是欠我的?!?p>  束羿知道他欠她的是什么。那年Shark演唱會,他放了她鴿子。

  “我盡量。”

  可是他還是沒來。

  看到辛藏唱到盡興時在舞臺上滿場奔跑,跳躍,旋轉(zhuǎn)。森葦整顆心也跟著狂跳不止,腦子里反復(fù)出現(xiàn)一個問題“這哥們不會是跳高運(yùn)動員出身吧,怎么能蹦這么高?!?p>  森葦開心極了,這或許是這么多天以來她最輕松最快樂的時候了。

  在她不自覺勾起一弧極其燦爛微笑時,她聽到了閃光燈的聲音。

  她帶著防備,疑惑的轉(zhuǎn)過頭去,映入眼簾的是個看起來很斯文文弱的男生,甚至和現(xiàn)場這種熱情奔放的氛圍格格不入。

  看到森葦回頭,作賊心虛的慌亂一覽無余。

  這種情況只能給她一個理由:這人在偷拍她。

  她反應(yīng)過來正準(zhǔn)備拉住那人搶掉相機(jī)刪除照片。

  沒想到有人先她一步。

  偷怕男知道被發(fā)現(xiàn)后扭頭就走,卻沒注意到后面有人搶掉了他的相機(jī)。

  “偷拍偷得被人抓個現(xiàn)行,也太菜了吧。”

  夏希冉冷漠諷刺的眼神和語氣讓那個男孩更慌了。

  他轉(zhuǎn)過身把照片給她看,對著森葦又是溫柔可親的笑,不含糊的夸她:

  “不過葦葦?shù)故钦娴暮芷?,你忍不住也算是值得理解。?p>  “是吧葦葦?!?p>  森葦接過相機(jī)蹙眉道:“要是你被偷拍,你開心嗎?”

  她今天化了淡妝,穿的特別厚實(shí),黑色高領(lǐng)毛衣,短款的白色棉衣,黑色鉛筆褲,馬丁靴,本看不出來身材,因?yàn)榕吕溥€帶了頂駝色羊毛氈帽,編了兩個松散的魚骨辮。

  說得上青春靚麗,可是在這么多年輕漂亮面孔的人堆里卻壓根兒算不上最扎眼。

  照片上的她看起來格外陌生,認(rèn)真跟著主唱亂跑的雙眼溢著愉悅,淺淺梨渦里也盛滿了笑意。

  雖說眉目間隱然有一股淡雅的書卷氣,清雅又淡然,但整個人卻散發(fā)著一種年幼時才有的稚氣和嬌俏。

  森葦拿著相機(jī)笑的自戀,“我已經(jīng)好看到被人偷拍的地步了?”

  男生小心翼翼道:“我是不小心拍到的?!?p>  森葦笑了一下,那個梨渦俏皮的讓夏希冉晃了一秒神:“那你是相機(jī)像素好還是技術(shù)太厲害?背景直接就虛化了,還加了光圈?一不小心能照出這么好看的照片來?”

  “我就是學(xué)攝影的。我朋友喜歡shark但來不了,拜托我來錄視頻…”

  話才說完,就看到森葦已經(jīng)取出了相機(jī)里的SD卡。

  男生急促道“唉!你干嘛!”

  “你把我照得這么好看,我應(yīng)該怎么感謝你?”森葦?shù)美聿火埲说亟器镆恍Γ溃?p>  “不如,把他們都送給我了!謝謝?。 ?p>  還苦口婆心的勸誡男孩:

  “你這樣做跟買盜版錄像有什么區(qū)別。小時偷針,長大偷金。你把它送給我就是讓你今后吃官司遠(yuǎn)一步?!?p>  “不用謝。后會無期?!蹦猩袷鞘艿綐O大羞辱,通紅一張臉,連忙接過相機(jī),低著頭跑開。

  森葦發(fā)覺夏希冉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她挑眉問:

  “看我干嘛?”

  夏希冉雙手插進(jìn)棉服兜里,不似往日的乖巧,現(xiàn)在shark正在演唱一首抒情搖滾,迎著迷離曖昧的燈光下看上去倒有幾分痞氣,他說:

  “我在想我是不是還有好多情敵沒有浮出水面。”

  森葦隨口答到:

  “所以你早該收手啦?!?p>  便跟著音樂律動,慢慢哼唱起來。

  “你沒和小束哥一起來呀?”

  森葦冷眼,笑了:

  “管太多了,小朋友。”

  他盯著她笑:

  “我還以為你只有和小束哥在一起的時候才會笑得這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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