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原發(fā)性心魔
趁著身在空中,正面與谷素對視之際,周柳用唇語講出“障眼法”三字。
兩人腳下落地,剛一站穩(wěn),便猛甩袍袖,數(shù)枚彈丸砸落到蒼鶴背上。
意料之中的煙霧并沒有爆開,谷素驚得向后趔趄了一步,臉上慌起了神。
周柳眉頭一沉,不由得苦笑。
這蒼鶴背上的羽毛太茂盛了,剛才的煙霧彈應(yīng)該直接用靈元擊開才是。這個知識點,等他回谷,得記到手卷上。
他將格擋撤下,收起防備姿態(tài),站直了身子。
“師姐,為何要滅殺我三人呢?”
杜衍并未抬首,只是捻起指尖,撫摩著道袍袖緣上的針繡。
“事已至此,你們還不清楚嗎?”
見師姐姿態(tài)狂妄,如貓戲老鼠一般,或許并未將靈識外放,周柳忽而心有一計。
他指尖捏動,袍袖中靈元飛轉(zhuǎn),瞇著眼笑道:“放過谷師兄如何,他或許還不清楚原委?!?p> “我清楚!別想放我走!”谷素紅著臉急聲打斷,似乎他不表態(tài),杜衍就真的會放他走一樣。
杜衍低眉撇唇,緩緩搖頭。
這時,周柳側(cè)臉與谷素交換視線,又用唇語講出“胡師兄”三個字。
“好了,不廢話了?!倍叛苈浩鹗讈恚种袃杀倘斜眍澏?,靈體碎開又重新匯集,瞬間化作兩只玄色長劍,“料理了你們,我還有別的事要做呢?!?p> “胡師兄你醒了!”谷素望向杜衍身后,臉上露出驚喜神色。
杜衍柳眉沉下,眸中滿是厭惡和反感。
老掉牙的套路,也拿來騙姐姐!
谷素看起來淳樸憨實,沒想到也會用這般伎倆,真是夠惡心的!
她抬步上前,聲音輕緩。
“我這個人,最煩和陌生人交涉了。你們?nèi)舜蛱界娮诱娴南?,倒是替我省了很多麻煩?!苯又砷_掌中長劍,揮手丟向身前,以靈元御在空中,“所以,你們也該閉嘴了。”
“師姐,在你心里,我是陌生人嗎?”
身后傳來胡樹的聲音,杜衍眼神震驚,下意識地回頭看向身后。
可見到胡樹倒在蒼鶴背上,渾身氣息全無,她才猛然醒悟,又忙回過頭來,卻發(fā)現(xiàn)周柳二人也沒了身影。
藏在蒼鶴身上?
杜衍識海一陣翻涌,靈識瞬間外放,方圓百丈內(nèi)的靈氣生機清晰可見。
那周柳兩人一人御使一劍,正朝下方兩個方向分頭俯沖。
她眼神有些倉皇,若被他們逃去,又潛回谷里,兩張活嘴還真不好解釋。
“先追那個猴精!”玄色云紋閃動,她的身影一躍而下,朝周柳追去。
下方,沉藍(lán)色半空。
周柳單腳而立,踩著僅九寸長的子劍,急速下沖。
他賭對了!
杜衍剛才但凡認(rèn)真一點,將靈識外放,也不至于讓他運轉(zhuǎn)符訣從蒼鶴腹部繞到頸間偽音胡樹,更不至于察覺不到胡樹根本沒有醒過來。
他回頭一瞥,見到那蒼鶴繼續(xù)振翅朝南,心里又多了幾分憂慮。
“先前分頭時說好,杜衍追誰,另一個人去救胡師兄。可杜衍沒讓蒼鶴停下,谷師兄不會傻到去追蒼鶴吧?”
周柳身影下墜,沖到離地面還有百丈之處,就見到下方一抹玄光閃過,杜衍雙腳御空,出現(xiàn)在前方,攔住了去路。
“先殺了你,再去宰那個肥豬?!倍叛軆尚潇`元涌動,聲音冰冷陰沉。
周柳腳尖點劍,凝眉沉目。
這是,真的生氣了?那好像什么伎倆都沒用了。
不對,聽殿主說,突破圣境結(jié)丹之時,好像會遭逢心魔來著。
他單手扶著下巴,眸色重歸沉靜,還含著幾分微不可察的暗光。
“師姐,今日我們一殿三人,至少要死掉一個嗎?”
“兩個。”
“谷師兄去救胡師兄了。”周柳抬手,戳向身后天空。
杜衍哧聲冷笑:“他心脈都被我攪碎了,神仙也難救?!?p> “金丹還在,肉身上的傷也不算什么?!?p> “那慫包,還金丹?”杜衍恣意睜大了眼,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周柳點著腦袋,眉目認(rèn)真:“你興許不信,胡師兄其實是圣道境強者?!?p> “胡樹已經(jīng)死了!”
“不,胡師兄永遠(yuǎn)……”周柳面容瞬間變幻,一雙眸眼滿含深情,“活在你心里?!?p> 杜衍眼神露出濃濃的厭惡,臉色也陰沉下來。
“那蒼蠅一般的相貌和聲音,就不要模仿了!”她袍袖揮起,玄色靈元席卷而出,迅速交織相匯,凝織成三張菱形火網(wǎng)。
三張菱網(wǎng)火焰躍動,各占一邊,從周柳四周圍向中央。
眼見玄色火網(wǎng)三面襲來,周柳袖掌靈元翻涌,蓄勢待發(fā),但他瞳孔一陣閃爍變幻,卻尋不出眼前玄網(wǎng)的絲毫破綻。
他回首,瞥了一眼后方夜幕,見到那一劍一鶴的追逐身影,忍不住露出苦笑。
“符訣若是能追上飛禽,要飛禽又有何用?”
哧、哧哧……!
烈焰襲過,鮮紅的水汽帶著灰燼瀉下,像綿綿細(xì)雨,落向下方蒼沉大地。
一聲哨音響起,蒼鶴立即掉頭,遠(yuǎn)遠(yuǎn)朝著杜衍方向飛來。
半空中,谷素滿頭大汗,召喚哨音他聽得很清楚。那掉頭的蒼鶴一個振翅,凌頭飛過,也扇得他腿軟腰輕。
“?。?!這么快?”他跪在劍身靈體上,圓臉通紅,口中喘息不斷,“鐘師弟和周師弟已經(jīng)沒了,不能再沒有胡師兄!”
他一咬牙,識海里不多的靈元盡數(shù)涌向腳下,那長劍飛馳,又朝那蒼鶴追去。
呼、呼!
氣流生生撞上面門,平時溫?zé)崛犰愕囊癸L(fēng)此刻刮得谷素臉頰生疼。他頭腦忽地一陣眩暈,腹中像是燃起了一團火焰,瞬間彌漫全身。
“怎么回事?好燙、渾身……”他蜷腹抱著肚子,滿臉通紅如炭,“追個鳥而已,不至于脫力吧?”
圓胖的身形突然在空中一個趔趄,腳下長劍脫出,落下幾丈后化作光點。失去意識的谷素,直直朝下方墜去。
下方,山野一片,高低松柏,郁郁蒼蒼。
山道間,一匹烏黑駿馬飛速疾馳,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馬背上的人蒙著臉,身著一襲蒼綠色樸素長衫,頸間帶著一條瑪瑙色相的寶珠吊墜,光華晦暗深邃。
“怎么又掉下來一個?!”那人一抬頭,見到谷素墜落,連忙勒馬,接著又伸起脖子,望向前方的蒼鶴身影,前后顧盼,眼神猶豫不決,“救哪個呀?”
駐在原地三兩息,眼角瞥見不遠(yuǎn)處奔騰的江河,那人猛地下甩韁繩,“駕”地一聲,繼續(xù)朝著蒼鶴的方向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