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章 和親
秦謐打從昭王世子封太子入宮，尊竇氏為母后，平日里雖然沒有向竇氏晨昏定省，偶有時間還是會來看看，母子二人算不上親近，禮節(jié)上不會差，只是秦謐除了第一次以兒子的身份拜見她時行過大禮，之后就從無這樣跪過，竇氏倒給驚了一跳，忙喊旁邊的宮婢：“還不將皇帝扶起來。”
宮婢左右攙起秦謐，也順道攙起了小小的麟兒。
這孩子，不待人提醒，即懂得如何應(yīng)對各種場面。
竇氏對麟兒滿心疑問，開口還是先問秦謐：“皇帝這是怎么了？說跪就跪。”
秦謐垂下的手往旁邊一抓，抓住麟兒拉到自己面前，道：“兒子做錯了事，想求母后寬宥。”
竇氏看著麟兒：“皇帝所言之錯，該不會是這個孩子？”
秦謐點頭：“確是?！?p> 方才還厲聲斥責(zé)衛(wèi)揚，最后也沒想出個更合適的理由，不得已還得學(xué)著衛(wèi)揚騙龐夫人的手段。
竇氏蛾眉輕挑：“哀家猜猜，這難道是皇帝的孩子？”
秦謐道：“是?！?p> 皇帝就是皇帝，即便做錯了事，也不會向凡夫俗子一般的羞怯扭捏，氣度從容，大方承認(rèn)。
竇氏眼底閃過一絲狐疑，大概是太了解秦謐的個性，秦謐可非那種亂來的男人，可秦謐也不是那種隨口即撒謊的人，所以竇氏搞不清狀況，給小男孩吸引，招招手：“你過來。”
聲音輕柔，滿面堆笑，老人家，總是喜歡小孩子。
麟兒正步上前，臉上是不嬉不懼的神色，淡定安然，禮貌的喚了聲：“婆婆。”
他或許是不知面前這個慈眉善目的老婦是太后，或許是不習(xí)慣稱呼太后，總之這個別致的稱謂使得竇氏又驚又喜，與這個陌生的小人兒一下子越過素未謀面的藩籬，無比親近，更何況小男孩樣貌不俗，她抓住麟兒的手問秦謐：“跟哀家說說，這孩子的娘，到底怎么回事？”
也就是說，你是怎么做下這種暗通款曲之事的？
秦謐佯裝為難：“小兒面前，不好多言，母后體諒?！?p> 竇氏也理解，又問：“那么他娘呢？”
言下之意，猜測秦謐是不是想接那個金屋藏嬌的女人入宮，給之一個名分。
秦謐聲調(diào)低了下來，心情沉重道：“已病歿?！?p> 竇氏一怔，隨即摟住麟兒：“可憐的孩子?！?p> 秦謐趁機道：“所以兒子才將這孩子接進宮來撫養(yǎng)?！?p> 竇氏頷首：“皇帝做的極對，這畢竟是皇家血脈，豈能遺落民間?！?p> 秦謐點頭：“可兒子何來時間撫養(yǎng)小孩子呢，是以想把這孩子放在母后身邊，可又恐?jǐn)嚁_了母后的清修?！?p> 丈夫沒了，女兒遠嫁，過繼的兒子又是皇帝忙于朝務(wù)，身為太后錦衣玉食何嘗不是空虛寂寞呢，每天誦經(jīng)禮佛，也還是有大把閑暇的時間，竇氏苦笑：“哀家一心向佛，卻沒有慧根，修不出什么結(jié)果的，只是想讓自己更趨向善，心神空寧罷了，有個小孩子在身邊玩鬧，倒不寂寞，且這孩子又非旁人，可是哀家的孫兒呢?！?p> 秦謐聞言，跪地謝恩。
稍后，竇氏便叫過來康和宮的掌事，叫她帶著麟兒去換洗，然后又屏退了其他人，待殿中安靜，才開口重提方才的事：“皇帝跟哀家說說，這孩子的娘是誰？既然皇帝有中意之人，就該光明正大的娶進宮來，寧貴妃無所出，這孩子的娘怎知不能母儀天下呢?！?p> 本就是學(xué)衛(wèi)揚現(xiàn)成的謊言，從上書房到康和宮路上秦謐料到竇氏會問這個，所以臨時想了些應(yīng)對的話，道：“這孩子的娘本是一江湖女兒，來無影去無蹤，神秘莫測，兒子與這孩子的娘算不得兩情相悅，不過某次醉酒，她是江湖兒女隨性大方不拘小節(jié)，兒子是醉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一夕之錯，有了這個孩子，她也不跟兒子說，只等最近她給仇家算計身負重傷恐不久于人世，才將這孩子送給兒子?！?p> 竇氏皺皺眉：“這么輕忽？哀家不是怪皇帝和那個女子有了肌膚之親，而是那女子說這孩子是皇帝的，皇帝就認(rèn)下了？”
秦謐意態(tài)鎮(zhèn)定：“已做過滴血認(rèn)親，確是兒子的骨肉。”
如此，竇氏嘆了聲：“這樣才對，不過皇帝準(zhǔn)備如何公開這孩子的身世呢？哀家的意思，皇帝是不是得向世人公布這孩子是皇子呢？”
秦謐搖頭：“暫時不能，方才兒子說了，這孩子的母親有仇家，兒子怕殃及到這孩子，所以也才想把他放在太后跟前撫養(yǎng)，另者，突然冒出個皇子，兒子不想朝野上下議論紛紛，待有了合適的時機，再說吧。”
竇氏贊許：“皇帝所慮甚是。”
秦謐默然片刻，措辭謹(jǐn)慎的說出另外一個不公開麟兒身份的隱憂：“寧貴妃無所生養(yǎng)，一直耿耿于懷，所以兒子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這孩子到底是誰?！?p> 所謂的太多人，還不是寧貴妃一個，而今的寧貴妃更有她父親寧丞相撐腰，不可小覷，竇氏心知肚明，道：“皇帝放心，哀家會妥善處理此事的。”
秦謐如釋重負：“如此，兒子就放心了。”
關(guān)于這孩子的事，就此有了結(jié)果。
將麟兒托付給竇氏之后，秦謐回到前朝，于西冷閣召見了一干大臣，衛(wèi)揚在內(nèi)，商議東胡滋擾邊境之事。
先帝在時，東胡倒也安守本分，以藩屬國之禮，年年朝貢，從無落下，更將本部兵馬退至邊境幾十里外駐扎，生怕大兆對其有所誤解，不知為何，最近聽邊城官員報，東胡不僅將兵馬發(fā)到邊境，還經(jīng)常以疏忽為由越過界限，幾番試探，見邊城官員沒有什么動靜，更加放肆，東胡兵勇竟然開始掠奪大兆百姓的財物，囂張至極。
秦謐說完，端了茶杯抿了口，到了這時節(jié)，西冷閣即便用了冰塊，還是感覺悶悶的，想是身體毒物作怪，茶雖然是溫溫的，他還是覺著有些熱，遂棄了茶水，拿起折扇輕輕扇風(fēng)，軍機大事，他是連蘇長禮都不會放在跟前差遣的。
一干大臣義憤填膺，七嘴八舌斗志昂揚，可說了半天并沒有一條聽來是可行的，以秦謐的心里所想，自己剛登基不久，宮中根基都不穩(wěn)，這時候盡量不用兵，可不用兵又恐東胡得寸進尺，所以，他把目光投向一直默不作聲的衛(wèi)揚：“衛(wèi)大人，你呢？”
衛(wèi)揚正沉思，聽皇上叫，忙道：“臣覺著，不宜用兵，不如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