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章 仇人見面
云狐領(lǐng)了秦謐的旨意,方想告退,卻見端坐在書案后的秦謐目光突然變僵,眉頭也微微皺起,云狐捋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眼前頓時姹紫嫣紅,一盛裝女子款款而至,身前身后是服飾統(tǒng)一的宮女。
蘇長禮遙遙便拜,滿面堆笑,褶子更多,刻意拿腔作調(diào),更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奴婢給貴妃娘娘請安?!?p> 貴妃!云狐胸口突震,像給誰猛擊一般。
身為諜人,早了解到朝廷的現(xiàn)狀,皇帝秦謐,并無三宮六院,獨寵青梅竹馬的寧青藍寧貴妃,所以云狐便猜出這位貴妃,當是寧青藍無疑,心頭頓時涌起熊熊之火,寧遠誣告父親,使得云家一夕之間遭受滅門之災(zāi),這位寧貴妃,大概從旁出了不少力,無論陰謀者是誰,這個女人一樣該死!
這個念頭一出,云狐差點沖過去掐在那修長白皙的玉頸上,狠狠的咬著嘴唇,痛讓她清醒,腳尖使勁勾住鞋底,努力穩(wěn)住自己身體。
同時,寧青藍也看見了她,一個小宦官而已,不足以讓堂堂的貴妃留意,只是這小宦官容貌太過扎眼,難免惹人注目,寧青藍掃視下她,轉(zhuǎn)而對秦謐翩翩拜下:“臣妾見過皇上?!?p> 笑意盈盈,風情萬種,金釵銀鈿,都不及她半分姿容;舉手投足,韻味自成,美服彩衣,遮不住身姿亭亭。
然,秦謐卻視若無睹,斜了眼蘇長禮:“今日頤壽宮沒有當差的人嗎?”
蘇長禮傻眼,明知秦謐是怪罪寧青藍不宣而入,他既不敢得罪皇上,也不敢得罪貴妃,支支吾吾,寧青藍從旁道:“皇上別怪蘇公公,是我急著想見皇上,沒叫他們稟給皇上?!?p> 秦謐倒是沒有動怒,語氣還是冰冷:“宮規(guī)禁令,貴妃是要帶頭破壞嗎?”
寧青藍自知不對,又是賠禮又是撒嬌,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她的眼睛不時的偷瞄云狐,雖然每次都如蜻蜓點水,云狐還是感知到,心想她大概要向自己發(fā)難了,果然,寧青藍笑吟吟道:“皇上身邊來了新人?”
秦謐不予回答。
蘇長禮賠笑道:“回娘娘的話,這位是小翠子,是奴婢的遠房表弟,聽說我在宮中受盡皇上和娘娘的恩寵,享受著榮華富貴,這不,非要進宮當差,人剛到,所以奴婢還沒來得及向娘娘稟報。”
云狐暗笑,這個老奸巨猾的家伙,措辭謹慎,言語得當,誰都不開罪,人情世故歷練得爐火純青,焉能不得寵呢。
寧青藍挑起秀眉,幾分懷疑:“你表弟?你們長的可不像?!?p> 蘇長禮諂笑道:“龍生九子,各有不同,莫說是中表之親,即便是親兄弟也不一定樣貌相似,奴婢長的丑,奴婢就是個歪瓜裂棗,我這表弟可是俊俏的很,所以奴婢才安排到皇上跟前聽差,人長的俊,皇上看著也舒服不是么?!?p> 寧青藍給這廝逗得笑出了聲,云狐一直垂頭,感覺她笑聲中有懷疑的意思,不出所料,寧青藍問蘇長禮:“你這表弟叫什么名字?”
蘇長禮道:“娘娘問小翠子啊,叫歐陽翠花?!?p> 云狐一驚,這個名字可是自己在諜門所用,轉(zhuǎn)念想無妨,自己每次出去執(zhí)行任務(wù)都化名,世人所知甚少。
寧青藍嘖嘖道:“你們內(nèi)官怎么都叫這么陰柔的名字。”
蘇長禮附和著:“娘娘說的沒錯,小連子叫周連香,小陶子叫陶春芳,還有好幾個呢?!?p> 寧青藍還想說什么,秦謐啪的撂下奏折:“貴妃見朕有事?若無事,還是回去歇著吧?!?p> 說完,不等寧青藍有何反應(yīng),喊蘇長禮:“朕突然有些不舒服?!?p> 蘇長禮立即上前,攙著秦謐向龍床走去,一壁吩咐云狐:“小翠子,傳太醫(yī)。”
云狐一怔,怎么傳?宮中事務(wù)她一竅不通,想起方才來時門口有侍立的內(nèi)監(jiān),于是走到殿門口,對一個木然肅立如石像的執(zhí)事太監(jiān)說:“蘇公公有令,龍體違和,傳太醫(yī)?!?p> 那執(zhí)事太監(jiān)立即高聲宣道:“皇上有旨,宣太醫(yī)!”
居然蒙對了,云狐僥幸混過去一關(guān),思量自己是重回殿內(nèi)?還是立即出宮?
踟躕間,耳聽有衣裳摩擦之聲,細碎輕微,玫瑰般的馨香隨之而來,曉得是誰,忙側(cè)身回避。
寧青藍路過她身邊,又瞟了眼,并無說什么。
雖然什么都沒說,云狐以諜人的敏銳還是覺察出,其心中定是充滿懷疑,不過仇人近在遲尺,自己不送份大禮實在說不過去,一時間沒想出送什么,上前恭送道:“貴妃娘娘慢走?!?p> 再起身,手中就多了一物,是寧青藍腰間的一塊玉佩,那玉佩本是給宮絳系住的,能夠在瞬間從宮絳中解下玉佩,這種功夫還是三師兄江鶴閑教授予她。
寧青藍渾然不覺發(fā)生了什么,倨傲得連正眼瞧她一眼都不愿意,左右給宮女簇擁著回了自己的永春宮。
云狐也從蘇長禮處得了令牌出了皇宮。
不過半日之間,她已經(jīng)由諜女轉(zhuǎn)換成大內(nèi)密探,當然,對外的身份是個小宦官,此時走在天街,幻想著父親曾經(jīng)無數(shù)次走過這里,每天早朝,或見圣駕,綠呢大轎何其風光,而今物是人非,六年時光天街不知有無改變,而自己卻永遠失去了父親。
每每念及父母兄長和家人,她都會無端手腳冰涼,五月柔風一吹,亦是倍感寒冷,不愿在此多停留,腳步匆匆,迅速趕回了諜門在京城的宅邸。
她一回來,諜門上下,先是驚喜,接著是驚訝,都因為她身上深藍色的宦官服飾。
中堂內(nèi),岳青峰端坐首位,凝重的將她打量,除去換了身衣裳,一切都好,至少神色如常,略略放心,問道:“你治好了皇上的?。俊?p> 云狐搖頭:“并無,我那點醫(yī)術(shù),糊弄下師兄師姐們還成,圣駕跟前,神醫(yī)無數(shù),哪里輪得到我呢?!?p> 一旁的柳眉官吃驚道:“揭皇榜卻治不好皇上的病,你是怎么活著出來的?”
早打好的腹稿,云狐侃侃而談:“還不是遇到了我表兄,他在御前做總領(lǐng),是他替我求情,皇上也就沒責罰我,可我表兄怕我在外面招惹是非,所以給了我個職位,這不,我就成了宦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