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章 他是案犯
雨下得緊了,打在傘面上噼噼啪啪,云狐這才發(fā)現(xiàn)岳青峰早已置身傘之外,忙將傘重新舉高遮過去,身量相差,有些吃力,岳青峰抓住傘柄:“我來?!?p> 云狐松了手,突覺寒意徹骨,道:“夜深,師父回去歇息吧?!?p> 岳青峰嗯了聲,發(fā)現(xiàn)她目光飄忽心神不寧,曉得是因為什么,有些話想說,又怕勾起她無盡的往事,斟酌下,小心著措辭:“你說密信上所書是黎山老祖的梅仙體,會不會走眼了呢?”
云狐垂頭看著給雨水打濕的鞋尖,怎么會看錯呢,黎山老祖自創(chuàng)的梅仙體,首先不外傳,其次難寫,聽聞此書法需得與黎山劍法融合在一起方能得精髓,世人或有模仿者,不過是學(xué)得皮毛,并無靈魂,而云狐看過秦謐之字,所以肯定自己沒錯。
昔年云狐幼小,因上頭有八位兄長,父母十分寵溺這個幺女,云起親自出面,重金聘請京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教書先生入府教女兒識字讀書。
那年北方胡族作亂,邊境不安,年僅十四歲的秦謐得皇帝旨意,從黎山學(xué)藝歸來,隨父親昭王秦穆出征,一戰(zhàn)成名,威震天下,班師回京時,天子親自迎至城門口,當(dāng)場封賞秦謐,十四歲少年,官至左相,入朝稱臣,輔佐君王。
得此佳婿,云起甭提多榮耀,某一天云起帶回一篇文章,便是秦謐所寫,是昭王向其炫耀兒子文韜武略,所以才給他看的,云起如獲至寶,回府后將文章交給夫人林氏和女兒云狐看,因林氏對這樁婚姻一直心生不滿,覺著女兒與秦謐年紀(jì)相差太大,云起勸林氏:“世子文武全才,這黎山老祖獨創(chuàng)的梅仙體,除了老祖自己,世上唯有世子才會?!?p> 林氏不屑:“寫字而已。”
正看得入神的云狐聽了母親的話卻道:“話不可這么說,世人多會寫字,寫的好卻是未必,這梅仙體清奇飄逸似仙似神,實乃天下一絕?!?p> 云起得意而笑:“世子文韜武略,我的阿奺亦是才貌雙全,堪稱天作之合?!?p> 云狐當(dāng)日還小,不懂得羞怯,還跟著父親一起繼續(xù)夸贊秦謐,也因此她知道世上除了黎山老祖,還有秦謐會梅仙體,且知道此書法很難,所以斷定那封密信是誰所寫。
然而這段往事她不愿跟岳青峰講,面對岳青峰的擔(dān)憂,她肯定道:“不會看錯?!?p> 能夠破案,還如此神速,岳青峰當(dāng)然高興,可是高興之余他不禁愁上眉頭:“即便密信真是皇上所寫,又如何敢說出去呢?!?p> 是啊,難不成向知縣老爺直言,密信是皇上所寫,皇上向敵人密報自己的行蹤,首先道理上說不清楚,其次,借你個膽子也不敢說案犯是皇上。
岳青峰嘆了一聲又一聲。
云狐忽然道:“我有辦法。”
對于這個徒兒,岳青峰深信不疑,可此事畢竟涉及到皇上,岳青峰還是憂心忡忡,不免問:“什么辦法?”
云狐道:“明日師父可去縣衙告訴知縣大人此案結(jié)了,知縣大人必定會問案犯是誰,師父就寫個名字給知縣大人,此人是……”
如此這般,細細說明,岳青峰終于長吁口氣,看著云狐,一副有此徒兒萬事皆足的神態(tài):“諜門規(guī)矩,掌門之位傳男不傳女,可我想打破這個規(guī)矩?!?p> 云狐明白他之意,忙說:“徒兒無心其他。”
岳青峰沒有將此話題繼續(xù)下去,將傘還給她:“夜深,睡吧,明日隨我去縣衙?!?p> 破了案,該松泛,可云狐反倒更加難以入眠,反復(fù)琢磨秦謐將查案交給諜門的用意,不用問,知縣老爺要諜門查案是秦謐的旨意。
就這樣一直琢磨到天亮,方覺困意襲來時,阿離卻道:“掌門使人來說,要姑娘用了早飯就過去呢?!?p> 云狐于是掙扎著起床,胡亂洗漱完畢,呼倫吞了幾口飯,便隨著岳青峰匆匆的趕到蠡縣的衙署。
聽說案子破了,知縣大人喜不自勝,將岳青峰師徒兩個請到敞廳入座,茶還沒上呢,即急切的問:“寫密信者,是誰?”
岳青峰得云狐教授,道:“請大人取筆墨紙硯來。”
知縣不明所以:“口說不得么?”
岳青峰搖頭微笑:“寫了才好?!?p> 知縣覺著他故弄玄虛,面有慍色:“岳掌門,我這衙署,都是心腹之人,但說無妨?!?p> 岳青峰無奈看向云狐。
云狐起身向知縣行個禮:“大人,說得,不過容草民先給大人講個故事?!?p> 知縣蹙額,不知他們這又耍什么花樣,想起案子已經(jīng)破了,也就不與這些草民計較,于是勉為其難道:“你且說給本縣聽聽?!?p> 云狐仍舊站著,一身月白色的長衫翩翩如仙,頭戴白紗軟帽溫潤似玉,秀眉上斜,英姿勃發(fā),嘴唇上翹,幾分嬌憨,神態(tài)不卑不亢,聲音不高不低:“戰(zhàn)國時期有一女,名趙姬,貌美且擅舞,被極富之人呂不韋收為妾,且非常寵愛,這么一年,秦國將太子安國君嬴柱的兒子嬴異人送入趙國作人質(zhì),嬴異人得以認識了商人呂不韋,又在呂不韋家中見到了趙姬,嬴異人對趙姬一見鐘情,向呂不韋索要,呂不韋便將趙姬給了他,后來趙姬為嬴異人生下一子,取名為政,即嬴政,也就是后來統(tǒng)一六國,自稱始皇帝的秦是皇。”
說到此處,云狐停下。
知縣根本沒有聽懂,不悅道:“你講了這么半天,案犯到底是誰?”
云狐拈花微笑:“案犯就是,秦是皇?!?p> 知縣愣了下,隨即哈哈大笑,接著又勃然大怒:“大膽,敢戲弄本縣,案犯怎么會是秦始皇!”
云狐并無懼色,淡淡道:“大人不妨請出筆墨紙硯,草民寫下來,大人就懂了?!?p> 知縣還是如墜五里云霧,一拂衣袖:“哼,本縣倒要看看你寫個什么出來,如果敢戲弄本縣,立即將你二人打入大牢,來人,取筆墨紙硯。”
不多時,一小吏端著筆墨紙硯而來,恭敬的放在知縣大人身側(cè)的條案上。
岳青峰微微有些緊張,畢竟這事關(guān)系到皇上。
云狐面上倒是微波不興,神態(tài)自若的挽起袖子,踱步上前,提筆而書三個字——秦是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