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可惜,江亭云不喜歡她,一點都不。
關于這一點,在這一年間的不斷試探中,她已經(jīng)很確認了。
師傅對她,真的沒有一點男女之情,甚至,她隱隱約約地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師傅他不止不喜歡她,甚至,他還不喜歡女人……
不過他不喜歡女人這件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畢竟,像他這種浪跡天涯的劍客,會成家,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吧?
想到這里,她便用手撐著臉頰,看著江亭云笑道:“師傅,你難道真的打算一直一個人走下去嗎?你有沒有想過,要給我找一個師娘什么的?”
江亭云聞言一怔,隨后失笑道:“你為什么這么問?”
“沒有為什么,就是好奇嘛。”
江亭云沉吟了一下,這才說道:“或許吧,或許,我這輩子都不會成家了……”
哪怕已經(jīng)有所預料,但是,當張文若真的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是短暫地失了一下神。
一絲隱隱約約的失望在她內(nèi)心一閃而逝,隨后,她便回過了神來,笑道:“師傅,那那些少女們可要傷心死了?!?p> 對此,她也沒有太大的感觸,畢竟說到底,她這個人,對于愛情什么的也沒有那么執(zhí)著。
她想要的,只是“自由”罷了。
江亭云有些沒好氣地拍了拍她的腦袋,呵斥道:“胡說!我哪里認識什么少女?”
等他說完了,這才回過味來,他眼前這位徒弟,不就是一名少女嗎?
而且,如果按照“長得好看的女孩子才能叫少女”這個標準的話,那么,她可是少女中的少女呢。
想到這里,他有些心虛地撇了一眼對方,此刻的張文若捂著腦袋,一臉委屈的表情。
她應該……對他沒有那方面的心思吧?
江亭云有些心虛地想到。
嗯,應該。
他隨后點了點頭,肯定了這個答案。
之后,兩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
比如說,這一年來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最后,江亭云又問了一下她《忘憂決》的修煉進度,果然,還是一點進展都沒有。
江亭云把她送出門去,一開門,便見到了呆在門口的紅云。
紅云聽到開門聲,立馬就轉(zhuǎn)過身來,輕聲說道:“小姐……”
她走過來,輕輕地拉住了張文若。
“怎么了?”
張文若有些奇怪地問道。
她總覺得紅云的神色間有些奇怪。
“沒事?!?p> 紅云搖了搖頭,隨后,偷偷地瞄了江亭云一眼,神色間有些憐憫。
事到如今,她當然,他們的關系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是一對狗男女了。
據(jù)說,他們是師徒關系。
但是,紅云畢竟沒有親眼見過江亭云的劍法,對于他們的這層關系,還有些疑慮。
而且,就算他們真的是師徒……師徒之間,也未必不能產(chǎn)生一些畸形的感情的吧?
他們兩個,一個青春少女、嬌艷非常,一個天涯浪客、翩翩公子,這么兩個人在一起相處了一年,要說互相之間沒有一點意思,誰信???
因此,在她眼中,此刻的兩人,儼然就是一對即將被拆散的苦命鴛鴦。
這個時候,他們的心情一定都很復雜吧?
他們出來得這么晚,說不定就是在里面偷偷地抱在一起哭過了,又不好意思紅著眼睛出來,所以,才在里面呆了那么久吧?
想到這里,她看向兩人的眼神里已經(jīng)越發(fā)同情起來。
說起來,其實她是希望小姐能跟江亭云在一起的,別的不說,至少他帥???
而她,作為小姐的丫鬟,大概率是要陪嫁的,那么,能夠陪嫁給江亭云,她覺得還蠻好的,嗯……不管怎么說,那都要比陪嫁給一個陌生人要好吧?
她有些羞澀地想。
但可惜……她哪有什么選擇的權(quán)利呢?
那種權(quán)力,小姐還沒有呢?哪里輪得到她?
這么想著,她便看著江亭云笑道:“江郎君,你們聊完了?”
如果他說沒聊完的話,她可以繼續(xù)讓他們聊一下,到時候,再把責任攬過來好了。
事實上,她就是抱著這種心思,才會選擇不跟小姐一起進去,反而堅持呆在門外的——她跟小姐,可是一起過來的呢。
但江亭云只是笑道:“嗯,聊完了?!?p> 聽了他的回答,紅云先是微微一怔,隨后越發(fā)憐惜起來——明明他這時候已經(jīng)悲傷得不行了,卻還要強顏歡笑嗎?
真的是……
令人同情。
她深深地看了江亭云一眼,這才對小姐輕聲說道:“小姐,你真的要回去了嗎?”
“嗯。”
張文若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便點頭道。
張文若最后看了江亭云一眼,笑道:“師傅,再見了?!?p> “嗯,再見?!?p> 江亭云答應了一聲,然后看著她們消失在長街的盡頭。
……
張文若走在前面,紅云在后面跟著。
紅云在后面偷偷地看了她一眼,低著頭不敢說話。
之前,她也提議過,她們一起坐馬車過來,但小姐堅持要走路——她大概,想最后好好地看一眼揚州城的景色吧?
畢竟,這是最后一次了。
突然,小姐的腳步停了下來,她一個不留神,差點撞了上去。
她微微一怔,不解道:“小姐,怎么了?”
“不對勁。”
張文若低聲說道。
“什么不對勁?”
“這一整條街,都有點不對勁?!?p> 紅云一怔,隨后往身旁看去。
只見,這里是一處不怎么偏僻的小巷,因此,過路人的人并不少,小巷兩旁,有一家買豆腐的店鋪,一家鐵匠鋪,一處角落里,甚至還有一個算命的攤位,算命先生低著頭,在打瞌睡。
總之,這一切怎么看都挺正常的。
于是,紅云便有些不解地說道:“小姐,你到底怎么看出這里不正常的?”
為什么我看不出來?
張文若皺著眉頭:“我也不知道應該怎么形容,那應該是……直覺吧?!?p> 其實也不算完全的直覺,至少,她知道不和諧的地方來著哪里——這條街,與這條街上的行人確定挺正常的,但是,那是一種為了正常而正常的正常,總而言之,這里像是一個戲院,而路人都是演員。
演出來的真實,跟真正的真實,還是有些細微的差別的。
當然,她的這種感受是一種很主觀的感受,其實也算不得什么證據(jù)。
紅云一怔,隨后安慰道:“小姐,就算這里有些不正常,那也沒什么啊,畢竟,張府的護衛(wèi)可都在呢?!?p> 張府當然不可能讓她們兩個女孩子單獨出來,暗中保護她們的護衛(wèi),從來就沒有少過。
只是,聽了她這話之后,張文若的眉頭卻皺得更深了:“如果他們此刻真的在旁邊看著我們的話,這時候,不應該毫無動靜……”
紅云一怔,有些疑惑地問道:“小姐,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莫名的,她也有些不安起來。
“叫他們出來。”
張文若輕聲說道:“如果他們還在的話,就最好了……”
紅云聞言一怔,下意識地看了她一眼。
此時,張文若的神色很認真,看不出在開玩笑的樣子。
紅云連忙心慌慌地舉起了右手,做了一個手勢——這個手勢,是讓護衛(wèi)們出來的意思。
“……”
過了一會兒,紅云才有些欣喜地說道:“小姐,你看!他們過來了……”
然而很快,她的臉色便變得蒼白起來,聲音有些顫抖:“他們……不是護衛(wèi)……”
此刻,確實有些人走過來了,他們有的是鐵匠,有的是賣豆腐的,有的是算命先生,當更多的,還是路人。
所有人都朝他們走了過來,他們面無表情,帶來了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這個時候,無論是誰,都看得出來,他們不是張府的護衛(wèi)了。
“護衛(wèi)們……去哪了?”
紅云喃喃地說道,她不自覺地后退了兩步,靠在了張文若身上。
張文若嘆了口氣,說:“許是死了吧?”
“死……死了!”
紅云大驚失色,難以接受這個答案,她的身體,都開始微微地顫抖起來。
看著不斷靠近的眾人,張文若下意識地伸手摸到腰間,可是卻摸了一個空。
這時候她才想起來,因為,她想著給師傅留下一個淑女形象的緣故,這次過來,她并沒有帶上她的劍!
對此,她微微一怔,隨后便不自覺地苦笑出聲:雖然,哪怕她帶上了劍,也無法從這么多人的包圍中逃脫,但至少,她可以血戰(zhàn),而不會像這樣,豪無抵抗力地任對方擺布。
紅鸞……紅鸞是她的劍的名字。
如果紅鸞在的話……就好了。
她喃喃地想。
這時,周圍的“演員”們已經(jīng)走了過來,把她們兩個圍成了一個圈,領頭人從包圍圈中越出,看著張文若,似笑非笑地說道:“張小姐,請跟我們走一趟吧?!?p> 他們知道我的身份嗎?
那么,對方的目的究竟是……
張文若的腦子開始急速運轉(zhuǎn)起來。
同時,她說道:“好,我跟你們……”
但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打斷了。
“等一下?!?p>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聽到那道聲音,所有人都是一怔,下意識地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可是,身后,沒有人!
那么,那個聲音究竟是從哪里傳來的呢?
“上……上面……”
有人發(fā)現(xiàn)了什么,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
眾人聞言一怔,順著他的視線,把頭抬了起來,果然看見了那個男人的身影——一個白衣人抱著劍,站在屋頂,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靜靜地看著他們。
“這……這……”
見狀,所有人都是一怔,瞠目結(jié)舌地,說不出話來。
這時,那個男人便從屋頂一躍而下,站在了張文若面前,眾人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文若,我說過多少次了,對于劍客來說,劍不離身。”
來人當然是江亭云,江亭云看著張文若,笑道。
張文若呆呆地看著他:“師傅,你怎么會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