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經入了深冬,還沒開始晚讀,天色就已經黑了。還有一周期末,各科老師差不多都已經把新課上完,現在每天除了講一點卷子,其他時候都是留給學生自習。
周末,顧念慈在附近的超市購置了一些生活用品,沒要塑料袋,直接裝進書包里。
拉好拉鏈,擠出人群密集區(qū)。
顧念慈約了人,高二的,叫吳越。期末面臨了很多作業(yè)檢查,吳越拖顧念慈做的是一整本的數學練習冊。
吳越和幾個男生在吃面,周末面店生意好,桌子都擺到了外面的人行街道。
“吳越,那邊有個小美女在瞅你?!弊趨窃脚赃叺娜擞檬种馔屏送扑?p> 吳越吸溜一口面條,差點被辣油嗆到,扭頭看過去,見不遠處的顧念慈朝著自己揚了揚手中的練習冊。他當即了然,從桌上抽了兩張紙胡亂的擦了擦嘴,然后起身踢開塑料凳子,準備過去。
“喲,艷福不淺。”有人開玩笑。
“艷個錘子。代寫作業(yè)的小姑娘。”吳越笑罵了一句,將手邊已經快要燃到盡頭的煙蒂踩滅,然后反手撥了撥自己的頭發(fā)。
“謝了啊?!眳窃缴焓殖澏道锩藥紫潞竺嫔妥兞?,“臥槽,忘帶錢了?!?p> 顧念慈沒說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這樣吧。我跟我回去取一下?!?p> 顧念慈警惕的看了他一眼。
“誒你這啥眼神兒。把哥當什么人了。就幾條街,你在樓下等我,我拿錢下來給你成不。你也不希望我去你們班上給你錢吧?!?p> 這吳越雖然不像是什么正經人,但顧念慈也沒在學校聽說過他什么不好的事情。而且他說得也有幾分道理,早點收了錢免得再生出什么變故。
顧念慈跟在吳越身后,離了兩三米的距離。這金梧區(qū)也就這么大點兒,雖說她平常不怎么喜歡出來閑逛,但還是認得一些路。
這條路,是去卓野的出租屋那條。
“你就在這等著吧?!眳窃秸f完已經小跑著上樓。
這里的白天只是蕭條,沒有晚上那種淫靡,時不時的還有小販騎著三輪叫賣,車斗里裝著上午沒賣完的蔬菜或是水果。
顧念慈朝著樓上望去,墨藍色的玻璃,銹跡斑斑的防盜窗,米白的瓷磚早已經褪色,變得暗淡、灰沉。卓野這時候應該在守網吧,不在這里。
沒一會兒吳越就折回來了。
“你數數?!眳窃桨彦X遞過去。
顧念慈剛要接過,卻被一雙涂著大紅指甲的略顯蒼老的手搶先了去。顧念慈抬頭,是一張又點蒼白又有點疲態(tài)的臉,細長的眼睛里滿是怒氣和刻薄。
“就是你這小蹄子讓我吳越偷家里錢的?”
“媽,你冷靜點?!眳窃秸f。
“老娘辛辛苦苦賺錢,你就偷我錢錢養(yǎng)女人。”吳花花朝著吳越吼了一句,一雙眼睛像毒蛇一樣盯著顧念慈,她一把抓住顧念慈的手腕,握得死死的,她的手背上沒什么肉,皮下的血管冒起來,看起來有點嚇人。
“不是你想的那樣?!鳖櫮畲仍噲D為自己辯解了一句,想要抽出手也抽不動,只好另一只手去掰開吳花花的手。顧念慈想起來了,這個女人她見過,那回在路邊的其中一個站街女。
“一定是你這個女人勾引吳越。一定是你!我們家阿越以前很乖的!”吳花花扯著嗓子吼,吼到后面都有些破音。把旁邊的路人都招過來了。
“是你勾引他!”吳花花好像已經瘋魔了,眼睛里瞪大,里面全是血絲。吳越抱著她往后拖。
“啪——”清脆的一聲響,顧念慈的臉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頃刻間顧念慈的臉就紅腫起來,吳花花還不準備放過她,雙手胡亂的扯著顧念慈的頭發(fā)。
顧念慈忍著痛,和吳花花扭打在了一起。
旁邊的人見事情不妙,這才上來幫忙把兩個人分開。
有人報了警,藍白相間的警車很快就來了。幾個人都被送進了派出所。老警官出面調解,“這處理早戀問題也不是這樣的……”
顧念慈用冰塊敷著紅腫的臉,也不太想為自己辯解。后來是吳越把前因后果說了一遍。警察批評了幾句,最后還是放他們走了。
顧念慈感覺胸口悶悶的,像是有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眼睛很干澀,想哭也哭不出來。路邊的寒風吹過來,卷起幾片落葉顧念慈一邊走一邊把剛才在派出所已經扎好的頭發(fā)放下來,可以擋住一部分紅腫的臉。雖然剛才冰敷過后,已經好些了,但還是能夠看出痕跡。
她其實沒怎么挨過打,從小到大父母不怎么管她,注意力都在顧加爵身上,奶奶會說她,但是不怎么動手。
一輛疾馳的車過來,顧念慈走在人行道上,沒注意喇叭,褲子上被濺了泥水。
學校就在不遠處了,上課的鈴聲已經響了,傳到了這邊,但是她突然已經沒有沖過去踩點的動力。
能依靠的人,她腦子里閃過的,居然只有卓野。
但是不行,這事兒,不能讓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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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上弦月
寫著寫著突然就心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