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那些相信真愛的人而言,他們?yōu)榱藧矍榻?jīng)歷的劇情越荒誕,他們就越相信自己得到的是真愛。
就像暴龍接受天降帝的聯(lián)姻請求那樣。
在天下人眼里,暴龍做了一件不可思議的傻事。
可在暴龍的眼里,他得到了一份真愛。
當然,暴龍也講究愛的天平的平衡性,他沒有像天降帝那樣把后宮的妃子都殺了,他只是給了天降帝后宮之主的位子。
一個為了愛忍受了荒誕劇情的人,卻并不能接受愛的排他性,世界上誰又能說得清楚這件事呢?
天降帝成功地將一個巨大的雪界悲劇,迅速地變成了花界和天降帝本人的喜事。
高亢的嗩吶聲在宮里吹完沒有幾天,人們便看到花界的軍隊入駐到了雪都的皇宮里。天降帝穿上了紅裝,坐在以錦緞為蓋,以珠玉為飾的馬車里,在浩浩蕩蕩隊伍的陪同下,去往花界。
雖然天降帝極為厭惡敲鑼打鼓的喧鬧聲,可鑼鼓聲是她最后的希望。
這是她在失去戰(zhàn)爭勝算之后,唯一能曬出來的可憐的驕傲感。
她必須曬給雪界的百姓看,曬給朗界的敵人看。
她要讓他們知道,天降帝是個永遠都不會輸?shù)娜?。有一天她沒法獨立,沒法自由了,她還有一條可靠的路可以走。
她相對于那群螻蟻而言,總是有更多的選擇權(quán)。
鑼鼓聲就是她的選擇權(quán)。
所以,天降帝特意讓內(nèi)務(wù)府的官員,在參照亞寧王婚禮大典的樂隊規(guī)?;A(chǔ)上,又多招募了一倍的樂師,一路敲敲打打,去往花界。
雪界百姓對于天降帝嫁人一事,自然是十分好奇。平日里蕭條的街頭,此時涌出一簇簇的人。他們也不敢離娶親的隊伍太近,只是在道旁擠著看熱鬧。
冷禪、道一木和江南天,混在這群普通百姓里,和天降帝的婚車擦肩而過。
齊瀾和榮耀帝帶領(lǐng)的大軍,已經(jīng)在奔向雪界的路上,可按照路程來推測,大軍也不會碰到天降帝的婚禮隊伍。
冷禪欲劫車,被道一木制止了:“不要打草驚蛇,你我二人的力量,什么都做不了……”
“終歸還是讓她跑了,她這一走,想要報仇便要到花界了……”冷禪有點懊惱。
“就是殺了碧婉也沒用,花界不收回來,即便我們收復了雪界,也沒法安心……”。
街上的孩童們吟唱起了新的兒歌:“女子本是天外客,魅惑君王禍了國,不惑之年又出閣,嫁給暴龍做妖婆?!?p> 冷禪忽然就想起十幾年前,當他和齊瀾路過這一帶時,聽到兒童們口中唱的歌謠“小孩小孩不要饞,偷吃東西有人管,大興山上怪憨憨,把你拿去做肉干?!?p> 十幾年過去了,孩子們歌唱的主題,還是恐懼。
道一木看到冷禪有些失神,便問道:“是不是想起了舊事?”
冷禪眼里滑下一滴淚,他把懷中的盒子抱得更緊了些,說道:“十幾年前,當你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冷月還陪在你的母親身邊……盡管我們已經(jīng)失去了對命運的控制權(quán),可人還活著,互相陪伴,就覺得明天也沒有什么大不了……”
道一木聽著,已是淚目。
很久都沒有人跟她提到母親了。此刻提起,她眼前又浮現(xiàn)出在太平灣的一幕,想起冷月溫暖的懷抱和母親倒在血泊中的畫面。
江南天看到,也不言語,拿了帕子給她擦去眼淚。
佯裝怪冷禪道:“你又提不開心的話題,我們要再不抓緊去太平灣,怕是到晚上都趕不到了?!?p> 三人便快馬加鞭,往太平灣趕去。
落霞滿天時,道一木看到了熟悉的小木屋。
這個哨點被江南天多次破壞,如今在雪界官府的運作下,依然勉強維持著。門口處的哨兵,縮著脖子,把自己埋在寬大的棉袍里,跟幾年前的場景幾乎一模一樣。
江南天走過去,哨兵卻裝作沒看到,干脆閉上眼睛,把頭在衣服里藏得更深。
江南天便說道:“我叫不醒裝睡的你,明日朗界大軍,聯(lián)合雪界的三盟軍,便會一起打回雪界。你們好自為之吧……”
這哨兵聽了,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江南天嚇了一跳,剛準備從腰間拔劍,只見這個哨兵回了屋,一會兒的功夫,從屋內(nèi)拿出了行李,走到馬鵬處,牽了一匹馬騎上便準備離開。
冷禪便說道:“現(xiàn)在去報信也沒用,天降帝自知大勢已去,都去花界給人當娘娘了,卻還要你們在這里負隅頑抗?!?p> 誰知那哨兵罵了一聲道:“頑抗個鳥蛋,既然明天大軍要來了,我今日便回家陪老母去。要不是官府逼著,誰愿意干這個倒霉催的工作?!?p> 哨兵罵完,極為興奮地甩了一下馬鞭,嘴里發(fā)出“呦呵”的聲音,一溜煙的功夫,跟著馬匹消失在了路的盡頭。
冷禪哭笑不得,喃喃道:“雪界人心都散了,看來以后這仗好打多了?!?p> “那也不能掉以輕心,萬一又像那次南山坳之戰(zhàn),他們臨時出現(xiàn)了神器,就難辦了。”
三個人進了太平客棧,客房中間的柴火還燃著,三個人便坐下來烤火休息。
“趁著亂戰(zhàn)之前,把武后的衣冠拿出,一并送去古云庵,我們這幾日的任務(wù)便完成了?!?p> 冷禪說著,又摩挲著手里抱著的箱子,這里面裝著冷月火化后的骨灰,還有道一木的紫晶掛墜。
“這么多年了,仇還是沒報。不過總算是可以把母親送到她想去的地方了。聽說古云庵的環(huán)境跟清涼山一樣美,還要更便利一些,偶有凡塵之人前去尋根問底。母親和冷月在那等地方,既能享受青燈古佛之靜,又能窺見凡塵往事,泉下有知,便可安心了?!?p> 道一木和冷禪正聊著,只見江南天拿手在嘴邊做了個“噓”的動作,迅速地躍到了窗子旁邊,趴在窗臺上,聽外面的動靜。
“好像有一輛馬車駛了過來?!?p> 江南天說罷,三人便迅速躍上了房梁之上,借著梁木和幾面太平客棧的招牌掛布藏身。這幾匹掛布是早些年用舊了換下來的,殘破不堪,凌亂地掛于房梁之上,倒是給他們藏身提供了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