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任參知政事的王安石此刻正再府中吃著早點。
“官人,今早何事這么急?”吳氏看著自家夫君匆匆吃了一碗清粥就準備下桌。
桌上的王盈兒、王旁放下筷子,看向了王安石。
“都亭驛那邊出事了?!蓖醢彩鷣y的擦了下嘴邊的殘漬,就準備出府。
“官人,帽子!”吳氏喊住王安石,將長翅帽遞給他。
王安石這才停下匆忙的腳步,站定后,整理起著裝。
“爹爹,聽書昨夜有人行刺都亭驛,是因為這件事嗎?”王盈兒好奇的道。
王安石看了眼自己最疼愛的小女兒,點頭道:“昨夜泉州士子陳遮意圖毒害遼朝使節(jié),可被使節(jié)當場擒獲,據(jù)悉,這士子陳遮并不是一個人來行刺的,還有同伙,可惜見過這另外一位賊子的兩位遼朝侍從都已被下毒,至今昏迷不醒?!?p> “那位同伙可是今科狀元呂淵?”王旁也出聲道。
“不出意外,應該是了,就差這兩位遼朝侍從的指認,遼使耶律寬此刻在來遠驛,朝會結束后,說不得我還要去一趟來遠驛,今日正午就回不來了,你們吃飯不用等我?!蓖醢彩⒉唤橐飧约旱膬号f些朝堂的事,此刻隨口交待了幾句。
“不回來,不回來,你有幾次是回來吃的?”吳氏瞪了眼王安石,她可不關這些大事。
“國事繁重嘛,夫人勿怪,我走了?!蓖醢彩阈α艘宦?,不同于其他喜歡風花雪月的高官,他王安石只有這一位正妻,甚至連妾室都沒有,自然是極為敬重自己夫人的。
等王安石走后,王盈兒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四姐兒,你怎么也不吃了?”吳氏問道。
“娘親,女兒吃飽了,回房看看書?!蓖跤瘍盒牟辉谘傻恼f道。
“馬上就要嫁人了,書啊,看看也沒什么不好的。”
吳氏笑著點了點頭。
只有王旁看出了王盈兒異樣的神情,忙的胡亂扒拉幾口后,也跟吳氏告辭,忙的跟著自己妹子而去。
“四姐兒?”王旁見著王盈兒徘徊在閨房外的庭院中。
“二哥!求你一件事!”
王盈兒想了良久后下定決心,鄭重的看著王旁。
王旁皺眉,道:“是關于那呂淵的?”
“對!”王盈兒輕點白皙的下巴。
“四姐兒,不是我說,你馬上就要嫁人了,還去想這呂長明作甚?”王旁略有不喜,他已經(jīng)猜到是什么事了。
“哎呀,我知道,只不過上回那件事的人情還未還完,想著無論如何也得不欠人情才是,這跟我嫁人有什么關系?”王盈兒撒嬌道。
王旁自小就疼愛這個妹子,也可說王府上上下下,沒有一人不疼愛這個小妹的,見王盈兒此番模樣,他也只好道:“那四姐兒說吧,又要我給那呂長明捎什么話?”
王盈兒嫣然一笑,咬了咬嘴唇道:“這次不是讓你捎話,我想親自去見那呂淵,望二哥幫妹子做下掩飾,莫讓娘親知曉?!?p> “不行!你跟蔡卞的婚事都說好了,等瓊林宴結束后,待蔡卞回家省完親,就要成婚,你怎么可以去見一位其他陌生男子呢!”王旁當即拒絕,他身為王安石的兒子,雖沒有他大哥那般才華絕世,但也是從小深受禮制教化的,哪里能夠讓自己的妹子行這不合禮法之舉?
“這不還沒成婚嘛,我就想要去提醒下那呂淵,還個恩情,又不是私會,再說了,我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去見他呀,自然是要喬裝打扮一番的。”王盈兒委屈的道。
“盈兒,你自小聰慧,比我更甚數(shù)倍,要是身為男兒,今后成就怕是不下大哥,你應該是知道這次那呂淵在劫難逃,爹爹并不喜歡他,還惹了全天下的士子,你去見他,非但幫不了他,還有毀清白之嫌,何必呢!”
王旁言語激烈。
“我就想還個恩罷了……”王盈兒眼中冒起淚花。
王旁見狀,頓時心軟,他咬了咬牙,暗恨道:“罷了罷了!你去就是!但莫要忘記偽裝,如今爹爹在朝堂上得罪的人可不少,千萬別讓人抓到把柄!”
“謝謝二哥兒,小妹省得?!?p> 王盈兒頓時喜笑顏開,委屈之色煙消云散,眼中露出狡黠,忙的跑回閨房中。
王旁才知自己上當了,長哎一聲,也無可奈何,只好轉身朝母親那走,幫自己的小妹做好掩護。
東京城外城,靠近惠明河的小院子外。
“呂公子?!?p> 溫婉又熟悉的聲音出現(xiàn)在院門口。
想了一晚上事的呂淵才從房中出來,便看到了院門口站著一位帶面紗的女子,至于為什么呂淵一眼認定是女子,那高聳的胸口,莫非還是男的?
“敢問姑娘是?”呂淵開口問道。
“公子忘記我了?”來者正是王盈兒。
呂淵想了會,帶著不確定的口吻道:“是……是王娘子?”
“正在小女子。”王盈兒微微欠身,她那帶著面紗也揮不去的知書溫婉氣,肆意開來。
“不知王娘子所來何事?”
呂淵奇了,王盈兒是大家閨秀,不會不明白避諱二字的,據(jù)他呂淵所知,此時王盈兒應該還沒有嫁給她命中注定的丈夫蔡卞,屬于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這時來見,可是有傷風化的呀。
“公子不用多慮,沒人知道奴家來此?!蓖跤瘍喝崧暤?,緊接著她的語氣突然正色了起來:“至于所來何事……公子,還望你速速離開東京城!”
“離開東京城?”
“奴家雖不知為何公子要行刺那遼使,但今早家父說了,等遼朝的那兩位侍從清醒后,只要指認了公子,公子便在劫難逃,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遠走高飛!”王盈兒滿聲擔憂。
“王娘子這是在幫我嗎?娘子應該知道不久前我才得罪了你父親,說起來在下跟你還是敵人呢。”
呂淵凝神盯著王盈兒的雙眸。
“公子權當奴家在報當初相國寺賣鐲子一事的恩情,國家大義,奴家不懂,但奴家明白,投之以桃,報之以李!”王盈兒真摯的道。
“在下明白了?!眳螠Y忽地想到了什么,出聲問道:“娘子,既然如此,我有一事相問,你是否知曉那遼使節(jié)耶律寬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