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掛了電話,黃粱想想還是不太放心,起身去找蔡靖川。
“來了,坐。”蔡靖川看來人是黃粱,他知道黃粱對這個項目的看中,對他的每天來訪已經(jīng)見怪不怪。
“他們約摸還要幾天出來,需不需要我們在外面準備什么?”
“不出意外,正常估計是三天,至于要準備的,你不是已經(jīng)準備好了,醫(yī)院那邊也打過招呼了?!?p> “也對……”黃粱沉默了。
蔡靖川見他這樣,開解道:“我們這次已經(jīng)準備完全,不對派來的領(lǐng)隊也很可靠,你可以相信他們。而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想想怎么把規(guī)劃調(diào)整到最好?!?p> 黃粱拍拍他肩,兩人共事了一段時間,關(guān)系也更為親近了:“老實跟你說,我對咱們這邊倒也沒那么擔心,唯獨深市那邊,明知會有動作,我卻什么都不能做,就像一把刀懸在頭上似的,不落下來就沒法安心?!?p> 說完,又吐槽自己一句:“我這兩天來的頻繁,你別嫌棄?!?p> 脫去軍裝的蔡靖川少了幾分嚴肅,和黃粱相處起來也終于有了同齡人的樣子:“這個項目是你第一個‘孩子’,老媽子來關(guān)心很正常?!?p> 黃粱被他調(diào)笑,笑著一拳懟在他胸膛:“別埋汰我,說正事。那位你了解多少?剛剛文婉給我打電話,我仔細想想,這人前后反差似乎有些大。”
“怎么說?我在部隊,出來的時間少,不是很了解?”
黃粱將方才顧城跟他說的事又說了一遍,末了還補充自己疑惑的點:“還有一個問題,我爸以前是那人的徒弟,還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可我們現(xiàn)在查的苗頭都對準了他,他前頭培養(yǎng)我爸,后頭又給我們使絆子,圖什么?”
蔡靖川思索片刻才道:“兩個可能,一個,我們被人誤導(dǎo),查錯了方向;二則,這中間發(fā)生了我們不知道的事,是我們遺漏的關(guān)鍵性證據(jù)?!?p> “你覺得哪個可能性更大?”
“我希望是第二個原因。查這些事,我們用了幾個渠道,但如果最后的指向都有問題,那那位的手伸得也太長了,不僅還算準了我們的每一步,還安排了他的結(jié)果給我們。要是這種可能性得到證實,那我們還有查的必要嗎?”
“確實。但我們已經(jīng)查了這么久,還有其他方法可以讓我們get重點嗎?”
“get?”蔡靖川側(cè)目:“說正事你還洋夾土?!?p> “不好意思,被同化了,說瓢了嘴。”對于這個說禿嚕嘴的單詞,黃粱也有些哭笑不得,她愛追一些時下熱門,兩人聊天時總能從她嘴里聽到一些,聽多了,不自覺就會用了。
他連忙找補回來:“那我們現(xiàn)在還能做什么?”
“靜觀其變吧,找找看引起他變化的導(dǎo)火索,有了新的思路,我們才好去查?!?p> 之后,兩個人再度陷入沉默,又一話題無疾而終。
“你先忙吧,我也回去了,晚上一起吃飯?!眴栴}無解,黃粱便打算走人。
再度出門,路過一個分岔路口,另一邊是去陳家國辦公室的,原本已經(jīng)走出去幾步的黃粱又退了回來,轉(zhuǎn)了個方向往陳家國辦公室去。
他突然想起來陳家國有讓他空了去找他,自己倒是差點忘了。
黃粱敲門進去,陳家國見是他來了,讓他進來稍等,自己從手邊的文件堆了找出幾個文件,隨后走到黃粱身邊遞給他:“這幾個項目你跟進一下。另外再去走訪一次大坑山的村民,記錄他們的需求和建議,你做規(guī)劃的時候也好考慮一下,別最后這個項目得不到當?shù)厝说闹С帧!?p> 大致翻看了一下手里的文件,對工作內(nèi)容有了數(shù),又聽到陳家國的交代,便和他做了工作安排:“這些我盡量后天之前給你,至于村民意愿,我可能會晚一點。”想了想,又干脆說道,“我規(guī)劃做好大致框架了,到時候走訪了民意,再綜合先鋒二隊帶回來的信息,我直接將補充的規(guī)劃交上來。”
“也行,大坑山那邊的項目你看著安排,別繼續(xù)拖下去就行,還挺燒錢的?!?p> 黃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一刻也不曾放松,即便沒有陳家國的提醒,他本也打算盡早做好這份規(guī)劃書。
見沒有其他事了,黃粱拿著手里的文件離開了,邊走,腦子里還給這幾份文件做了輕重緩急的排序,拍好處理的順序,才能更方便后續(xù)的進行與人力的調(diào)配。
時間在忙碌和玩樂中匆匆而過,等天邊染上暮色時,空氣中拂過的熱風給然染上了微醺的愜意,在海里撒歡半下午的文婉終于抖擻著腿從更衣室出來。
玩的時候沒有感覺,現(xiàn)在換上日常的衣服,在平地上站定,文婉總覺得自己還像是置身海里,腳下踩著不斷起伏的波浪,讓她有些重心不穩(wěn)。
大概是太久沒鍛煉的緣故,身體格外疲憊,簡單吃過晚飯,文婉就和李素芹說了晚上自己不出去逛了,然后一個人回到了酒店,沒來得及洗漱就攤在了床上。
眼皮抵擋不住一波接著一波的困意,文婉放任自己睡了過去。
許久沒有做夢的文婉今天又做了一個夢,夢里,她還在海里撲騰著,明明已經(jīng)腦子晃得有些暈了,但無論她怎么努力都上不了岸,然后用力過猛肚子痙攣了一下,整個人就被一個大浪掀翻過去,醒來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夢中撲騰到了地上。
這時候的天色已經(jīng)全暗了,腰酸背疼的文婉扒拉一下自己的手機,上面有幾條信息未讀。
指紋解鎖,一條是她媽發(fā)的,問她睡了沒,要不要吃點夜宵;另外兩條都是黃粱發(fā)的,一條是圖片,他給她分享了今晚大坑鄉(xiāng)的夜空,還有一條是很土味地問她是否也在看著同一片天空。
文婉勾起一抹微笑,先給李素芹回了信息,跟她說剛剛自己睡著了,問她還有沒有,有的話自己去找她。
然后切到黃粱的界面,也抬手拍了一張窗戶外的夜空給他,照片中,窗戶的玻璃還倒映出她的身影,并附言:我就是你最美的星空。
發(fā)出去她都被自己給膩得抖了一下,隨后趕緊撤回,補發(fā)一條:燈火通明,天空反而看不真切了。
估計晚上他沒有加班,很快就回復(fù)了信息:【圖片.jpg】已截圖。
緊跟著又發(fā)來一條信息:才回信息,今天是不是玩得很累,要不要早點睡?
文婉的對話框同時彈出兩條信息,李素芹也回復(fù)了她:還有,來我們房間拿。
晚上吃的并不多,文婉這會兒感覺有些饑腸轆轆,看到還有吃的,她口齒生津,回了一條“馬上過去”的信息后,才給黃粱回了信息過去:剛睡了一覺,我去覓個食,回來再睡。
攀著床沿起身,文婉“嘶”了一身,感覺身體都被重組過,肚子也有些難言的疼,一步一晃蕩地先去了衛(wèi)生間。
坐上馬桶解決完生理需求,剛要提上褲子,文婉就發(fā)現(xiàn)自己手褲衩上面染了紅,一下子還有點蒙,想到自己沒帶衛(wèi)生巾,又拿起手機和她媽求助。
得到回復(fù)后,她安心地坐在馬桶上托腮,有些慶幸地想著:幸虧今天游了個夠本,不然接下來都失了來海邊玩的趣味了。
李素芹也沒有備著姨媽巾,應(yīng)該是出去外面買了,文婉等了一會兒,坐在馬桶上百無聊賴地刷起短視頻。刷了一會兒,肚子愈發(fā)難忍了,她收起手機,虛弱地捂著肚子嘀咕:“還是高興地太早了,姨媽痛造訪了?!?p> 等到李素芹送來衛(wèi)生巾時,她已經(jīng)被這一波一波的疼折騰的變了臉色,除了衛(wèi)生間就躺回了床上。
李素芹給她端了一杯水,文婉小口小口喝完,看她媽似乎沒帶吃的過來,反問她:“媽,我的夜宵呢?”
李素芹不予理會,訓(xùn)她:“自己什么情況沒數(shù)嗎,還想吃那些。”
不讓吃,文婉反而更加餓了,肚子配合地咕嚕一聲,文婉更加可憐兮兮地望著李素芹:“媽,我餓~”
沒好氣地瞪她一眼,李素芹還是轉(zhuǎn)身出去了,扔下一句話:“等著!”
文婉沖她背影喊:“我想吃酸辣粉!”說完,還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回答她的是“嘭”的一聲關(guān)門聲,文婉不以為意,換了個姿勢躺好?,F(xiàn)在她立不住腰,只能躺著,但又怕沒躺好測漏出來。
李素芹很快回來,文婉期待地望過去,眼里的失望頓時涌現(xiàn)。
可她面對的是“鐵石心腸”的她媽,李素芹有條不紊地打開包裝袋,拿出打包的粥和勺子遞到她手邊:“老老實實喝粥,特殊時期忌辛辣生冷。”
看她的樣子,文婉知道沒了轉(zhuǎn)圜的余地,只能安慰自己有的吃就不錯了。
原本只是為了填飽肚子,但粥一入口,文婉就沒有挑剔的想法了,竟不知不覺喝完了一碗,還舔了舔嘴覺得不夠,腆著臉問:“還有嗎,還想吃。”
李素芹上下打量她一眼:“也沒見你來大姨媽的時候這么能吃啊?!?p> 文婉也不知道這次怎么胃口這么大,但若是能吃,干嘛虧待自己:“我也不知道,還有我能吃的嗎?”
“沒了,大晚上的少吃點,早點睡,睡著就不餓了,明天早點起來吃早飯?!?p> 聽到前面,文婉還覺得有點委屈不滿足,但又聽到可以早些起來吃早飯,又覺得也不是不能接受,情緒起伏間,她還是乖乖點頭。
李素芹走后,文婉很快陷入睡眠,她睡得很沉,不知道的是,這次睡著之后,她的手腳又變得透明,那團黑暗也籠住了她,還是那抹熟悉的聲音輕嘆:唉,我只能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