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多夫正要將刀尖刺入年輕伙計的肋下。
這時候,就聽有人一腳踢開酒館的大門,緊接著高喊了一句:
“都給我住手!”
這聲音似乎有某種魔力,某種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
酒館內(nèi)燃燒的醉意仿佛在瞬間就被驅(qū)散了,只剩下一群呆若木雞的酒鬼,動作定格在聲音響起的前一秒。
喝令聲還在眾人的耳畔回蕩,就見從門外走進來一位留著絡(luò)腮胡須、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他穿著米黃色的制服上裝、軍綠色長褲,并且胸口處還佩戴著一枚閃亮的銀色六角星。
“馬……馬文治安官!”
人群中不知哪個嘴快的嘟囔了一句,聲音不大,但是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一點沒錯!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現(xiàn)的,正是除了要塞里那幾位帝國軍官之外,小鎮(zhèn)上僅次于胡里奧鎮(zhèn)長的第二號人物。只不過與鎮(zhèn)長不同的是,治安官這個職位一般是由軍隊高層指派下來的。
這也就意味著,馬文名義上已經(jīng)從軍隊退役,成為了小鎮(zhèn)上一位既普通、又有些特別的平民。可實際上,他仍舊算是留在了軍隊的編制之內(nèi)。
這年頭,士兵與平民完全代表著兩個階層。換句話講,就算小鎮(zhèn)上的平民因為糧食歉收而餓死,要塞里那些大兵的餐桌上也不會少了一片面包。
因此,別看馬文僅僅是協(xié)助胡里奧管理小鎮(zhèn)的助手。但是在某些情況下,治安官說出的話往往比鎮(zhèn)長更有分量。
就算那些初來乍到的客商和冒險者們沒見過這位以秉公執(zhí)法著稱的男人,依舊被他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給震懾住了。
……
……
……
馬文走進酒館之后,并沒有質(zhì)問是什么原因引起的這場騷亂。他對地面上的一片狼藉就像視而不見一樣,而是先在人群中掃了幾眼,然后喊出了幾個人的名字。
“湯姆、邁克、還有托尼……”
說話的工夫,馬文已經(jīng)扶起靠近門口的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被叫到的幾個家伙正在那里心驚肉跳,就聽馬文接著說道:
“你們幾個還有閑錢來喝酒,看來這半年的稅款應該都已經(jīng)繳齊了吧?那我回去之后就去查一查,要是沒繳齊的話……”
聽到這里,還沒等治安官把接下來的話說完,就見三個胡子拉碴的大老爺們噗通一聲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對著馬文哭嚎起來。
“治安官老爺!請您再寬限幾天,我最近是真的沒錢??!剛才是湯姆請客,我才點了一小杯最便宜的威士忌!”邁克一邊哭述,一邊將鍋甩到了湯姆頭上。
沒辦法,跪在邁克身邊的湯姆只好接過了這口“大黑鍋”。好在他人還算機靈,眼珠一轉(zhuǎn)就想出了一套說辭:
“大人明鑒!我的確還沒有繳齊稅款!不過兩年前我從邁克那里借走了一個雞蛋,今天是為了還這筆債,所以才請他喝的酒!欠債還錢,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馬文剛進來還不到五分鐘,這件“一個雞蛋”的案子就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現(xiàn)在只剩下看上去憨厚老實的托尼,跪在那干著急找不到借口。
“我、我、我……我是……”支支吾吾了半天,托尼最后終于狠了狠心,決定把自己這張老臉給豁出去了?!拔医裉觳皇莵砗染频?,而是來向朋友解釋,我十一歲那年為什么要追求他老婆的!”
托尼的話剛說完,立刻惹得酒館內(nèi)的一眾酒鬼哄堂大笑。不過笑聲只持續(xù)了數(shù)秒,接下來他們又將目光齊刷刷地對準了坐在那里的治安官……
馬文并沒有把托尼講出的糗事當成笑料,自始至終,他臉上掛著的都是一副不茍言笑的表情。
“哦?原來是這樣!看來你們?nèi)齻€還算情有可原!”馬文聽完只是點了點頭,接下來又對酒館里的其他人問道?!澳悄銈兡兀吭摬粫呀?jīng)繳齊稅款的人,今天都到‘老巴爾’這里來喝酒了吧?”
別看“杜鵑窩”鎮(zhèn)民的日子還算說得過去,但是能半年一次、按時繳齊帝國稅款的人不足六成。拖上一、兩個月是常有的事,就連繳不上稅款被趕出鎮(zhèn)子成為“拾荒者”也不算稀奇。
至于那些過路的客商和冒險者嘛,雖說他們在進入小鎮(zhèn)的時候已經(jīng)按人頭和貨物繳了一筆錢,但誰知道他們是不是還私藏了幾樣不能拿到明面上的東西。
因此聽到馬文的質(zhì)問,酒館里的眾人紛紛低下了頭。他們只能刻意回避治安官的目光,祈禱著下一個被喊到名字的不是自己。
不過馬文似乎并沒有打算在“稅款”這個問題上繼續(xù)窮追猛打,他享受了一會自己給這些酒鬼們帶來的壓迫感,接下來又朝人群中喊了一句:
“喲!那不是胡里奧家的安東少爺嗎?瞧我這眼神,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聽馬文的口氣,他就像剛看到安東一樣。
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只憑著過人的身高和肥胖的身軀,安東就比酒館里的所有人都要大上幾號。再加上那滿頭富有光澤的金發(fā),他絕對是人群中最吸引目光的一個。
“咳咳!馬文叔叔,是我沒錯!本來應該我先向您問候,不過剛才看您忙著處理公務,所以……”
安東尷尬地回應了幾句,手里仍舊緊緊攥著那個年輕伙計的衣領(lǐng)。
這時的年輕伙計并沒有掙扎或求救,即便小鎮(zhèn)的治安官就坐在離他幾米遠的位置,他也只是緊咬著自己的嘴唇。畢竟總來找年輕伙計麻煩的又不止安東一個,這位鎮(zhèn)長家的少爺不過是其中靠山最硬、最“粘人”的而已。
總之,年輕伙計覺得自己就算躲得過初一、也肯定躲不過十五。倒不如坦然接受現(xiàn)實,用皮肉之苦來換取幾天的耳根清凈。
實際上,馬文的確不止一次撞見這個伙計被幾個年輕人圍著拳打腳踢,但每次最多只是對施暴的人說教幾句。誰讓這小子壓根就不算小鎮(zhèn)的合法居民,于公于私,馬文都沒有袒護他的責任和義務。
就算受到傷害的是一個孩子又怎樣?只有帝國的律法才是馬文所信奉的真理!
只不過在今天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里,治安官受一個對他來說非常重要的人所托,不得不阻止安東接下來要去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