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fēng)送暖入屠蘇。
春天來得這樣悄無聲息,微微回暖的天氣里,帶著綠色的希望。
北齊,青山村。
破敗的小山村,躲藏在連綿不絕的青山中,綠色麥浪一望無際,偶爾田埂上長出的金黃野油菜花,為這春天又添一份色彩。
大青山里的春天,紅得如火的木棉,粉得如霞的芍藥,白得如玉的月季,競相開放。
花蕾滿枝,或含苞初綻,或昂首怒放。漫山桃花吐出粉香花蕊,遍山粉紅,引來蝴蝶蜜蜂叢間飛舞。
發(fā)芽的樹,蘇醒的大地,歸來的燕子,讓人覺得這繽紛多彩的春天,充滿了希望。
山腳下,一處破敗的小院子里,一個婦人端著盆,走進(jìn)一間小茅草屋。
茅草屋的上方,飄出的縷縷輕煙,朝著山那邊散了些。
另一間屋里,床邊站著一個小男孩,黑瘦的臉上,滿是焦急和難過,聲音有些抽噎。
泥砌的土床上,躺了一個瘦弱的小女娃,面色慘白,雙目緊閉。
耳邊仿佛傳來低聲的抽泣,頭一陣陣的抽疼,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像正做著一個醒不來的夢。
李云溪心里有些發(fā)苦,或許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吧。
努力想睜開眼睛看看,掙扎著,卻怎么也無法睜開雙眼。
突然一陣眩暈,她徹底暈了過去。
而這邊,李云揚卻是面露喜色,呆愣了半天才往外跑,大喊著:“大伯娘,小妹醒了,我剛才見她手動了?!?p> 茅草屋里的婦人,忙放下了手上的事情,急匆匆進(jìn)了旁邊的屋子。
婦人趕緊擦擦眼淚,心疼地望向自家閨女兒,“妞妞,能聽見娘說話嗎?”
妞妞自從摔了之后,一直高燒不退,家里的人可是擔(dān)心壞了。
看著自家閨女這皺巴巴的小臉,干瘦的小手,沈氏實在是心疼。
“大伯娘,你別擔(dān)心,小妹肯定是剛醒沒力氣,所以又睡著了?!痹茡P小大人似的伸出手拍拍沈氏的后背。
“對對對,妞妞肯定餓了,我趕緊去做飯,給妞妞熬粥喝。”
說完,沈氏便出了屋子。
與此同時,云溪也有了意識,半天沒動靜,便悄悄睜開了眼睛,卻正對上一雙驚喜的眼眸。
眼前是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孩子,瘦瘦弱弱的,面如菜色。
身上穿著的衣服樣式,看上去有些古老,滿身的補丁,正松松垮垮的掛在身上。
看到小男孩眼睛瞬間光亮起來,興奮的就要大喊。
等等。
別喊,是云溪的第一反應(yīng)。
把手放到嘴邊噓了一聲,小男孩才笑瞇瞇的止住了動靜。
此時云揚激動極了,用黑瘦的小手,拉了拉云溪的被子。
嘴里嘀嘀咕咕,說個不停,“小妹你終于醒了,你摔倒后,都昏睡三天了,今早還發(fā)了熱,可嚇?biāo)蓝缥伊??!?p> 沒有回答,云溪看著黃泥壘成的墻,屋頂是木頭上鋪了一層層的茅草。
身下睡的是土床,墊了一些稻草,上面又墊了一層厚厚的草席子,草席子上鋪了一層布,身上蓋的棉被洗得發(fā)白,硬邦邦的,一點也不暖和。
沒窗,床尾有一個破舊的柜子,旁邊掛了一塊草簾子,與外面分隔開。
再看自己露出被子外的雙手,黑黑瘦瘦的,小小的。
云溪瞬間有些頭疼,皺著眉頭。
李云溪,二十八歲,農(nóng)學(xué)學(xué)士,工學(xué)碩士,坐飛機(jī)出差遇上寒流,墜機(jī)。
短短數(shù)十字,便已述盡一生,想來也是無奈。
云溪甩掉腦袋里奇奇怪怪的想法,怎么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穿越,重生,這簡直是。
云溪從小便跟外婆生活在一起,父母離異,但所有的遺憾,都被外婆的愛所彌補。
雖說生活在農(nóng)村,但云溪從小懂事,悉心教養(yǎng)下,不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卻也才藝雙全,什么都會一點。
在鄰居家小孩還在玩泥巴的時候,便已經(jīng)開始學(xué)畫畫,古箏,書法,舞蹈各種。雖學(xué)的時間不長,但聰明的云溪,也足夠讓外婆驕傲。
外婆廚藝很好,遠(yuǎn)近聞名,附近村里有人辦酒席,最先請的就是外婆。
外婆就是這樣,拿著鍋鏟在廚房那一方小天地里,把云溪養(yǎng)大成人。
外婆在時,是云溪最幸福的童年時光,無憂無慮。
因為住在農(nóng)村,外婆便在家門前開了幾畝地,種些瓜果蔬菜,自己吃著方便,多了還可以賣錢。
云溪就時常戴一頂小草帽,跟著外婆到地里,除除草,抓抓蟲,倒也歡樂。
十八歲的時候,外婆因病去世。
此后的云溪,努力學(xué)習(xí),熱愛生活,期間還輔修了農(nóng)學(xué)。
最愛的,便是學(xué)著外婆的樣子,將日子過得有煙火氣一些。
上輩子的云溪隨了外婆,是個善良,又有些大大咧咧的女孩子,用心生活,努力提升自己,活成了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樣子。
只是沒人知道,活成別人羨慕的樣子又如何,云溪最想要的,還是年少時無憂無慮的鄉(xiāng)野生活,栽瓜種豆,看花開花落,同外婆漫步鄉(xiāng)野之間。
好像一陣帶花香的風(fēng)拂過,都能讓人高興半天。
云溪收起內(nèi)心的感傷,思緒翻飛過后,心中只有感恩。
感激上天,讓她重活一世。
如若熱愛,生活到哪里都可愛。
這一世,功名利祿皆不要,只想打造自己的盛世田園,看天邊云卷云舒,看庭前花開花落,活得肆意灑脫。
回過神來,云溪開始發(fā)愁,她沒有原主的記憶。
思來想去,只覺得裝失憶,是個好法子。
云揚看著閉著眼睛但面色變換得奇怪的妹妹,心里有些疑惑,不過沒說出口,反正妹妹也聽不懂。
只是往常小妹發(fā)呆時,眼神空洞,面無表情,今天的小妹未免表情豐富了些。
試探性的,云揚伸出一只手在云溪面前搖了搖,然后脫口而出:“小妹,小妹,你該不會魔怔了吧?!?p> 剛睜開眼,云溪就被搖晃的手嚇了一跳,調(diào)節(jié)好心情,一臉迷茫,“我好像什么也記不得了?!?p> 內(nèi)心:啊啊啊,裝小孩來騙小孩子,啊,好無恥。
云揚被嚇一跳,猛的站起來就要奪門而出,“我去叫大伯娘。”
驚喜之余又折回來,睜大眼睛半天沒說話。
他沒聽錯吧,小妹剛剛那是講話了?
不,他肯定沒聽錯。
愣了半天又跑了出去,邊跑邊喊:“大伯娘,小妹醒了,而且說話可清楚了,好像不傻了?!?p> 不傻了?
云溪定了神,原來還是個癡傻的,倒省了不少事兒。
摸摸臉,還沒二兩肉呢。再低頭看著自己小小的身體,干瘦粗糙的雙手,一看就知道是個長期營養(yǎng)不良的孩子。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一片腳步聲傳來,云溪拉拉被子坐了起來。
“妞妞,頭還疼嗎,娘給你熬了粥?!鄙蚴舷崎_草簾子,坐在床邊將云溪抱在懷里,輕聲哄道。
進(jìn)來的婦人,一身粗布灰衣,衣服褲子上都打了幾個補丁,破舊不堪,但勝在干凈清爽。面黃肌瘦,但慈眉善目的,看得出來,是一個勤快溫柔的婦人。
這時,屋里又?jǐn)D進(jìn)來兩個男孩子,剛醒時見過一個,另一個沒見過。
云溪看過去,看起來也就五六歲,瘦瘦小小的,頭發(fā)枯黃,穿的衣服松松垮垮,灰撲撲的麻布衣服和褲子上滿是補丁,穿著草鞋,露出腳丫。
沈氏端起粥,輕聲哄著云溪喝。
一碗略微濃稠的的粥下肚,總算恢復(fù)了些力氣,胃也少了些灼燒感。
云溪小小的一個窩在沈氏懷里,舒服的伸了伸懶腰。
見云溪吃完,云揚興奮的說:“大伯娘,小妹不傻了,說話可清楚了?!?p> 沈氏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妞妞……”
云溪只能硬著頭皮說:“我好像做了一場很久很久的夢,突然醒了,卻什么也記不得了。”
看見女兒能說出完整的話,沈氏強忍著淚水,聲音哽咽,“妞妞不怕,好了就好?!?p> 然后又哄了好久。
大概是婦人的懷抱太溫柔,云溪很快便睡了過去,傳出淺淺的呼吸聲。
“云揚云朗你們照顧好妹妹,大伯娘去地里幫忙,順便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家里人,你爺爺奶奶鐵定高興壞了?!?p> “大伯娘,你放心吧?!眱蓚€男孩子聽話的點點頭。
說罷沈氏便出去了,腳步輕快。
清酒白茶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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