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終于只剩下我了。
我甩甩身上的水,懶洋洋地站起來。
“咔嚓”,極輕微的聲響,卻還是被我在第一時間捕捉到了。
腳步聲的主人和我同時安靜下來,空氣中彌漫著隱隱約約的尷尬。
“出來吧,不用躲了?!拔姨搹埪晞莸亻L嘆一聲,慢悠悠地回頭。果然,一個一身黑衣的人扛著一桿獵槍,牢牢盯著我。
又是一個偷獵者。
....人類就是這么不可理喻。整天嚷嚷著保護環(huán)境,地球上的樹卻一天比一天少,還說什么與自然和諧共處,看看,這偷獵的一天天比我們野兔還多。
不過現(xiàn)在世界上終于只剩下我了。
感覺還是不錯的,至少不用整天東躲西藏擔心被人暗殺了。我默默地想,努力進行自我安慰。
...所以說,你是來殺我的?“我有點好奇。
黑衣男子搖搖頭。
我發(fā)覺自己問了個很蠢的問題。
可不是,我再遲鈍都知道自己的大名已經(jīng)被加粗的黑體印在了每天的周報上,一群名叫野生動物保護組織的人每天跟逛街似的在我周圍的灌木叢里來來去去,卻絲毫注意不到他們周圍的灰色也在逐漸減少。
美名其曰的保護整得我也有點心煩,畢竟狼都快沒了,真不知道究竟是在保護誰。
“所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難道又是來保護你爸,,,不我?”話尾強硬地拐了個很大的彎,我故作鎮(zhèn)定,滿心懷疑地盯著他。從對面開始出現(xiàn)絲絲裂縫的表情中,我很不小心地窺見了自己眼神中的敵視,,,,和蠢。加粗黑體的那種。
耳根一點點燒起來。
誰說動物沒有七情六欲的?那它一定是沒有做過一只純天然綠色無污染的野兔。
比如,我現(xiàn)在就非常尷尬。
他既然沒有否定,那就是來保護我的。極不負責地下了定論后,我面無表情地開始果斷的后悔。如果組織他們天天費九牛二虎之力保護的國寶都是我這副鬼樣子,那瀕危動物這個詞可能立刻就會從世界上徹底消失。
我憂心忡忡地繼續(xù)低頭喝水,不經(jīng)意間瞥見湖水中跳躍著星點的紅色,一如三個月前森林中的火光。
我夢中的火光。
似乎哪里有些不對勁。
也許,他們并不是注意不到,而是....
心狠狠縮緊了,冷凜的不安和異樣的情緒在胸中彌漫,大腦閃電般蘇醒過來。我猛的回頭,對準我的是一支黑洞洞的槍口。
渾身冰涼。
我看見面前的人嘴唇開開合合,最終劇痛的感覺將那句話完整的在耳邊放大。
我不是來殺你的。他說
可他們是。
記憶讀取到這里就戛然而止。一只再普通不過的野兔居然還有這么曲折的心路歷程,我嘲諷地哼了聲,揪起身旁已經(jīng)僵直的兔子耳朵,支撐著地面想要坐起來,卻失敗了。
肯定是剛才躺的太久,惱怒地咒罵著,我又嘗試了一次。我驚恐的發(fā)現(xiàn)自己動彈不得。
“咔嚓”,極輕微的聲響,卻還是被我在第一時間捕捉到了。
剛才大口灌下去的湖水在腹部翻江倒海,我僵直著脖子緩緩轉(zhuǎn)過頭,對準我的是一支黑洞洞的槍口。
夢境重現(xiàn)。
原來我才是世界上最后的唯一。
最后的唯一的偷獵者。
原來他們真正要保護的是我。
持槍者用我的聲音輕聲說了些什么,但我再也無法聽清楚了。
除了兩句。
“你好”
“我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