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言站在教室里的窗戶邊,看著這一場久違的大雨。
鐘聿風沉默著做題,偶爾瞥見了窗前的那個身影,他就這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女孩仿佛有了感應一般的回過頭來。
四目相接的那一刻,鐘聿風覺得自己的心率在那一瞬間都變得不正常了。
宋嘉言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快速壓下眼底的驚訝,就這么平平淡淡地看著他。
時間仿佛靜止了。
越過了班里所有的人,越過了一切障礙與阻撓,這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了他們。
兩個人的隔空對視被幾個人的來回走過給打斷了。
當鐘聿風再想去追尋窗邊的那抹身影時,宋嘉言已經(jīng)順著人群走出了班級。
那一刻,說不上心底什么滋味,鐘聿風感覺到了自己的失落。
想到這,又自嘲的笑笑。
什么時候,那個只會追在自己身后的姑娘,也會嘗試離開了呢?
他在難過嗎?
他開始懷念從前被她追著注視著的那種感覺了嗎?
怎么會呢。
怎么可能。
追他的人一直有很多,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他為什么要難過呢?
除非.......是她在自己心里的地位,變高了。
鐘聿風這個人就是太理智并且很冷漠,他一旦發(fā)現(xiàn)有什么威脅自己或者可能會阻撓自己前進的苗頭,都會很冷漠的把它扼殺在搖籃里。
所以這次也不例外。
宋嘉言一旦在自己心里的地位提升,那他就會有軟肋,遲早有一天,這個軟肋會被別人抓住,成為威脅他最強有力的武器。
這是他不允許的。
鐘聿風這個人冷漠到了一種令人發(fā)指的地步,他不光對其他人冷漠,對他自己亦是。
同樣他也理智到了一種近乎刻薄的地步,他明白自己該要什么不該要什么,趨利避害,或者將利益發(fā)揮到最大。
他必須要割舍一切在未來可以威脅到他的東西,這樣才可以刀槍不入,才能讓他在鐘家,S市的那個鐘家,站穩(wěn)腳根。
想清楚了這一切,鐘聿風又繼續(xù)垂眸做題。
*
這天晚上,已入秋的季節(jié)刮著清清涼涼的小風。
主教官站在主席臺上,拿著話筒說著:
“今天晚上把你們從教室里放出來——”
說著,底下已經(jīng)有同學在笑了,用“放”這個字眼,搞得他們和一群牲畜一樣。
主教官顯然也猜到了他們的想法,接著說道:
“可不就是放嗎,一天天的被關(guān)在一個像籠子一樣的教室里,好不容易和你們校長溝通了溝通,晚自習的時候讓你們出來,怎么,你們還不樂意???”
主教官這幾天帶給他們新生的印象一直是嚴肅刻板,不茍言笑的一個人,今天卻用了這樣一個語氣來和他們說話,就讓現(xiàn)在整個氣氛都變得很輕松。
“好了,今天晚上聽我講話的時候也不用站軍姿了,想動就動動,想撓癢癢就撓一下,今天晚上你們隨意?!?p> 嗷嗚——
大家齊齊的歡呼了起來。
站在鐘聿風和沈澤旁邊的王教官,看著主席臺上的身影,低下頭輕輕地笑了兩聲。
沈澤:“教官,你笑什么?。俊?p> 王教官抬起頭來,眼睛里似乎倒映著萬千星辰,仿佛穿越了許許多多經(jīng)年斑駁的時光,他說:
“你們的劉主教官啊,以前是我們軍隊里話最多,鬼點子也最多的人了。”
“一天天的沒個正形,嬉皮笑臉的讓我們的那幾個營長沒辦法,就和你一樣?!?p> 沈澤看著王教官,嘴角明顯歪了歪。
“不是啊教官,你總拿你這不看好我的眼光看我是怎么回事???我難道就那么不堪嗎?”
“哈哈哈你個臭小子,你從哪看出來我不看好你的???我當然看好你啊非??春媚?,是不是啊鐘聿風?”
鐘聿風看著沈澤點點頭,嘴角擒一個邪魅的弧度,張了張嘴:
“嗯,哥們你是最好的?!?p> 擦!
這一個個的,明明語氣就不對嘛!
正當他聽不出來啊!
鐘聿風看著自己好哥們有苦說不出的樣子,心里頓時就舒坦了。
讓他總和宋嘉言在一塊。
看得他礙眼。
鐘聿風這人雖然理智冷漠,但是對待沈澤總歸是比對其他人要好的。
盡管他們兩個現(xiàn)在應當是出于競爭的關(guān)系,但是一旦遇到危險,他會毫不猶豫沖上去和沈澤一起并肩作戰(zhàn)。
因為沈澤陪伴他太多太多時光了,他也和沈澤一起走過太多太多歲月了,兩個人彼此相互扶持著,一路走到現(xiàn)在,就算有再大的仇,也不會刀劍相向。
但是最近鐘聿風發(fā)現(xiàn)自己變了,變得不由自主的總想拆他的臺,總想不給他留情面,就因為一個女生。
鐘聿風敏感的察覺到了這些細小的變化,他必須要開始清除宋嘉言在他心里的印象了,不然以后可能會對這個生死相依的兄弟做出什么不好的舉動來。
準確的說來,他是把沈澤當成自己親兄弟一樣的看待了。
鐘聿風重情,但那也僅僅只對于他真正放在心上的人而言。
對于宋嘉言.........那時的鐘聿風只以為那是一個誤入者,而自己差點還對她動心,甚至開始不由自主地針對自己的好兄弟。
他必須要盡早阻止這種行為。
所以才有了一次又一次對宋嘉言的疏離與淡漠。
可是鐘聿風心里其實也很清楚,一旦到了宋嘉言跟前,他總會不受控制一般的關(guān)注著她。
只是他自己不愿承認罷了。
沈澤當然不知道剛才鐘聿風的心里究竟閃過了多大的驚濤駭浪。
他只是沉浸在了王教官給他講的故事里。
王教官說:
“那個時候你們劉主教官有個女朋友,當時部隊里有規(guī)定,沒有軍銜是不準談戀愛的,恰巧他那個女朋友也是個當兵的,他倆就說好了一起努力盡快有個軍銜,然后再向組織申請他們的婚事?!?p> “但是,當他們終于各自都有了軍銜,意外也跟著降臨了?!?p> “他女朋友那個團接到組織上的任務,要去將一批海外吸毒犯一網(wǎng)打盡,也就是那次執(zhí)行任務時——”
說到這里,一個大男人都有些哽咽了。
“他女朋友,犧牲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