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哪位?”睡夢中迷迷糊糊聽到手機鈴聲鍥而不舍地響著,只得拿過接起。
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下來,我在你們小區(qū)門口?!?p> 我怒:“我昨晚寫論文寫到凌晨三點啊大哥,我不去,我要睡覺?!?p> 電話那頭似乎有些為難:“哦,是嗎?那還真是可惜了,本來想帶你去嘗嘗那家新開的泰國餐廳的,聽說那家的榴蓮披薩和冰鎮(zhèn)榴蓮布丁都很不錯呢,不過你現在這么累……”
“不累,一點都不累,我都睡了大半天了,給我十分鐘,我馬上下去!”
電話那頭的某人輕笑出聲,應了聲“嗯?!?p> 手腳并用地起床,換衣服,對著鏡子扒拉了幾下睡得扭扭曲曲的長發(fā),將手機錢包以及鑰匙一股腦掃進包里,套了鞋子,關上門,便風風火火下了樓。
剛出單元門,遠遠就看到了那道倚在車門旁的修長身影,白色T恤外套著一件灰色開衫,下面搭了條卡其色休閑褲,再往下是一雙映著低調logo的白色帆布鞋,夕陽的余暉穿過稀疏的樹葉在他身上灑下點點斑駁,我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古龍筆下的歐陽明日,那樣一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君子,當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腦海里又不自覺地浮現出另外一張面孔,卻被適時想起的聲音打斷:“你遲到了整整五分鐘?!?p> 看著一步一步走到跟前的顧宸澤,腦海里的那副面孔終于消失。
我看著眼前神色傲嬌的某人,又想了想還沒到口的榴蓮大餐,權衡了下利弊,立馬討好地笑:“嘿嘿,您大人大量,我保證下不為例嘛,我們快走吧,我都快餓死了。”
某人似乎被成功取悅,哼了聲,轉過身慢慢朝停在路邊的車子走去。
我馬上識趣地抬腿跟上,腦子里卻想我剛才一定是餓昏了,要不怎么會覺得前面這傲嬌霸道的男人溫潤如玉呢?!
半個小時候后,當我坐在特色寬敞的包廂里,一口一口吃著色香味俱全的榴蓮披薩的時候,我只覺先前一切的卑躬屈膝和討好諂媚都得到了十足的回報,對面的顧宸澤對于我一副餓狼撲食的樣子早已司空見慣,見怪不怪了,當下只是端著一杯新泡的白茶,姿態(tài)優(yōu)雅地小口抿著。我知道他對披薩、蛋糕、布丁這些東西不感冒,也就不再客套,樂的一個人獨吞。
等見我吃的差不多了,顧宸澤又讓侍者給我上了一杯檸檬果茶。我正心滿意足地捧著杯子喝了一口,就聽顧宸澤悠悠地開口:“我聽爺爺說你放棄了去巴黎大學公費留學的機會?”
我正要舉起杯子的手頓了頓:“嗯……太遠了,不想去,我怕在國外會餓死?!?p> “瞧你那點出息?!鳖欏窛尚Γ骸熬芙^的那么干脆,不怕自己后悔嗎?巴黎可是萬千花癡少女心中的圣地??!”
我笑著搖頭。
會后悔嗎?至少暫時不會吧,這個全世界最浪漫的城市,卻有我最想忘記的人,我好不容易逃出了心里的牢籠,現在又怎么會去自投羅網。
“那你研究生畢業(yè)后有什么打算?”顧宸澤放下杯子問我。
“我啊,我打算接著念顧教授的博士,繼續(xù)過混吃等死的日子?!蔽页欏窛烧Q坶_玩笑。
顧宸澤頗是無奈地搖頭:“爺爺要是聽到這話,準能被你氣個半死。”說完大概自己也覺得好笑,不由輕笑出聲。
“對了,我聽夏夏說這個十一跟著他父母出國度假,你一個人,有什么計劃嗎?”
想起已經走了好幾天的范夏我就不禁有些失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懶人一個,能有什么計劃,范夏要是在家,還能帶著我到處浪浪,現在就剩下我一個人,估計十一七天應該都是窩在家里了?!?p> 顧宸澤聽完,不由蹙了眉,一副不贊同的樣子:“我們公司今年組織員工去云南度假,你要不要一起?”
云南,我不由興奮。想起去年國慶,本是滿心歡喜,最后卻……,便越發(fā)堅定今年一定要好好瘋狂一把,就當是彌補了去年的遺憾吧!可是又覺得有些不妥:“可是這是你們公司內部的活動,我一個外人跟著去,是不是有些不合適啊?”要是范夏也去的話,憑著她和顧宸澤的關系,我跟著還算合情合理,可如今就我一人,就不免有些牽強了。
顧宸澤卻似乎不覺有什么不妥,喝了口茶,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公司規(guī)定外出度假可帶家屬的,多你一個,應該沒什么問題。”
我開心地歡呼“噢耶!顧總萬歲!”忽然又想起一般公司都規(guī)定員工如果帶家屬的話,家屬的花費都得自付的,這樣一來一回,加上住宿和門票,可是一筆不小的支出,不由又有些擔心:“顧宸澤,那個……那個……”
我看著顧宸澤,有些不好意思問出口。
對面的顧宸澤雙手搭在餐桌上,見我吞吞吐吐的樣子,不僅沒有絲毫煩躁之色,反而面色柔和,嘴角上揚,眼里眸光黑亮,似乎還帶著一絲鼓勵的意味:“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吧?!?p> 我在那溫柔的目光下終于鼓起勇氣,將自己的疑惑道出:“那個,你們公司外帶的家屬也是免費的嗎?”
話音剛落,就見對面的顧宸澤瞬間變了臉色,動作也不似先前淡雅,一把捧起一旁的白茶一飲而盡,又重重嘆了口氣,這才拿了一雙綴了火的眼眸瞪著我,憤憤地說了句:“林燃,你這個笨蛋?!?p> 我……
回來的車上某人一路沉默,我不禁暗暗腹誹,都說越有錢的人越摳門,果然不假!不就是問了個再正常不過的問題,至于說翻臉就翻臉嗎?。恐劣趩??你這大老板當然不在乎幾千塊小錢,我們小老百姓能跟您比嗎???能比嗎?能比嗎?
“林燃,不許在心里罵我!”冷不丁一道低沉的男聲想起,把正在聚精會神腹誹的我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接口:“你怎么知道我在心里……”
話說到一半,才意識到自己上了套,急忙把剩下的話又咽回肚子里。
“哼,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鳖欏窛伤Τ鲆痪?。
我……
我正想好好理論一番,某人又朝我狠狠瞥了一眼,我頓時又沒骨氣地禁了聲。
好不容易熬到了小區(qū)門口,我正解了安全帶準備下車,手腕卻被某人抓住。
“后天早上七點,我來接你?!鳖欏窛砷_口,語氣帶著一股無奈與妥協。
我立馬心領神會,朝著他會心一笑,又重重點了點頭,在顧宸澤怔怔的表情中歡歡喜喜下了車。
一個人乘了電梯上樓,臨近門前,又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眼對面那扇一直不曾被打開的大門。鐘墣走后,我又搬回了“犯懶小屋”。一年了,整整一年了。鐘家沒有來處理里頭的家具,也沒有新的房客入住,那套房子就那樣原封不動日日在我面前出現,大門的鑰匙還靜靜地躺在我的包里,我卻從沒有試圖打開過,最開始是不敢,現在是不想。
耳邊似乎又想起一個干凈低沉的聲音,帶著笑對我說:“懶懶,今年寒假我們去云南麗江旅游吧,我爸爸就是在玉龍雪山上跟我媽媽求的婚,我們也去好不好……”
我回頭,拿出鑰匙,開門,進門,關門,將有關那個人的一切阻隔在外。
鐘墣,等從云南回來,我要徹徹底底放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