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舟與李子三師兄弟二人,在車馬行租了車駕,從綠蟻城的東門駛出,往東去了。
一路上,陸青舟本還有些置氣,端坐不動,可終究還是少年心性,經(jīng)不住好奇心,趴在窗口處瞧著異國景色。
白墻黑瓦的屋舍,咿咿呀呀聽之不懂的方言,城中貫穿的水道和小舟,一切的一切都那么新奇,看得陸青舟目不轉(zhuǎn)睛。
直到出了城,陸青舟才從中回過神來,問著一旁躺倒的李子三:“三哥,不知咱們師門叫什么名字?都有哪些人呢?”
李子三聽到提問,以手撐頭,側(cè)臥著回答道:“游哥兒以他的姓氏為名,起名叫陸門,師門除了你我,還有四個人,游哥兒,劍七,大師兄和二師姐?!?p> “那他們都是什么樣的人呢?”
“這個你自己去了就知道了,現(xiàn)在歇會兒吧!還要些時間?!?p> “哦~?!?p> 陸青舟看著又昏睡過去的三哥,便倚著車壁,閉上眼睛打算歇息片刻,車馬顛簸之際,人也沉沉地睡著了。
…………
“公子,公子,醒醒,醒醒!”
陸青舟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著眼前的車夫,一時間有些遲鈍,片刻后才發(fā)現(xiàn)李子三已不在車上了,問道:“我三哥去哪了?”
車夫則是笑著回答:“那位公子付我銀錢,讓我將小公子送到此地,他自己則是下車走了,臨走前讓我轉(zhuǎn)告小公子,去河邊坐船去對岸即可。”
“他走了多久了?”
“半個時辰?!?p> “好的,多謝告知?!?p> 利落地拿起包裹,躍下馬車,與車夫揮手作別后,陸青舟緊了緊背上的包裹,掃視了一圈,在不遠(yuǎn)處發(fā)現(xiàn)了一處河流。
天色有些暗了,陸青舟小跑著往河邊去了,順著河邊走了不久,便到了一處小碼頭。
碼頭邊有一艘小船,正有一個白頭老叟,斗笠蓑衣,抓著搖櫓立在船頭,正將小船駛離碼頭。
一見此景,陸青舟高喊著“等等我”,一邊向著小船狂奔而去。
終于在小船離開前,跳了上去,摔在了船頭。
“嘶”
陸青舟揉著摔疼的手臂上前詢問:“老伯,可是去對岸?”
老叟背對著并不說話,陸青舟只好又問道:“老伯,可是去對岸?”
“船不去對岸,又能去哪里呢?”
回答的并不是老叟,而是其他人。
這時陸青舟才發(fā)現(xiàn)船艙中正坐著一個青年男子,正向自己這邊看來。
陸青舟見有人回答自己,便順勢進了船艙,與對坐之人行禮道:“多謝大哥告知,小子也是頭一次坐這船?!?p> 青年笑了笑,點頭示意,只是低著頭把玩手中的長劍。
陸青舟見對方并不應(yīng)聲,也不再搭話,只是總覺得這男子似乎在哪見過,卻總也想不起來。
“啊!這可如何是好?”
一聲驚叫打斷了陸青舟的思緒,只見對坐的青年此刻正趴在船邊,不停地向下張望,同時嘴邊還在咕噥著:“我的劍!我的劍!”
想來是劍不慎落在了水中,可惜了,估計值不少銀錢,陸青舟如是想著。
突然,那青年男子似乎想到了辦法,展顏笑道:“如此不就能尋回我的劍了嗎?”
說話間掏出一把短匕,在船身上做著記號,陸青舟不解其意,問道:“大哥,如此是為何?”
“我劍從此處落下,待到了岸邊,差人從此處下水去摸,便能尋回我的劍啦!”青年邊說邊眉飛色舞起來,好似已經(jīng)尋回了失劍。
陸青舟則是思索一番說道:“大哥,船走劍不走,劍只能在落水處才能尋,在船上做記號并無用處??!”
青年聽到此話后說道:“爾非劍,焉知劍不走?”
搖了搖頭,陸青舟不再言語,只盼著能夠早點到對岸。
只是劃了許久,仍是望不見岸邊,陸青舟有些不耐,四周掃視著。
突然他身形一震,慢慢轉(zhuǎn)過身子,趴在船邊看著水面。
看著倒影在水面的人臉,陸青舟終于知道這個青年是誰了?。?!
那眉眼、輪廓、神態(tài),不正是青年的自己嘛!
自己如何看見自己?如何看見青年的自己?
一股酥麻的感覺從頭頂貫穿全身,陸青舟站起身子,快步跑到了老叟身邊,看著身下的水面。
驚得坐倒在了船頭,這老叟滿頭白發(fā),可是一眼便能看出,這就是老去的自己。
如果說剛剛的青年還是幻覺,如今這個老叟又是怎么回事?
心底的大恐怖,震蕩翻滾,全身汗毛倒立,陸青舟再也顧不得其他,抱緊包裹,便朝船尾沖了過去。
不知何時,已經(jīng)快到岸邊,陸青舟借力一躍,便跳到了岸上,頭也不回地跑離了小船。
“呼哧”
“呼哧”
“呼哧”
跑得胸腹起伏,口中白沫涌現(xiàn),陸青舟才不得不停下腳步歇息。
歇了一會兒,抬起頭來,陸青舟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面前停了一輛馬車,只是并無車夫。
“上車,駕車往前即可?!?p> 車廂中傳來的聲音讓陸青舟鬼使神差地上了馬車。
拿起馬鞭和韁繩,回想著車夫的架勢,吆喝著馬匹往前走。
“吱呀”
車輪轉(zhuǎn)動,車廂與車輪間摩擦的酸澀聲響了起來,只是卻讓陸青舟亡魂皆冒。
明明馬匹邁蹄狂奔,可車駕卻在往后飛退。
“啪”
“啪”
“啪”
瘋狂地抽打著馬匹,陸青舟歇斯底里地叫著:“往前,往前,往前啊!”
可是越抽,馬匹跑得越疾,車駕也退的越快。
“何為往前?”車艙沒傳來問話。
“往前就是往前??!”陸青舟狀若瘋狂地回答道。
“爾非道,焉能斷前后?”
“啊~~~!”
陸青舟此刻青筋畢露,口中“哧呼”著,扔掉手中的鞭子與韁繩,轉(zhuǎn)身打開車廂門。
光線繞進車廂,照亮了說話之人的面龐,正是面色略黑,氣質(zhì)剛硬,卻依舊稚嫩的陸青舟本人。
門外的陸青舟如遭雷劈,頓在原地,艙內(nèi)盤坐的陸青舟則是咧嘴笑道:“爾非道,焉能斷前后?”
說罷站起身來,走到近前,狠狠地盯著門外的陸青舟,直視著雙眼說道:“你好像知道了些什么,是不是?”
“砰”
艙內(nèi)的陸青舟說完就是一腳踹在門外陸青舟的胸腹間,力道之沉,直接將人踹飛出了馬車。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陸青舟跌入了馬蹄身下,瞬間被一蹄踩斷肋骨,一蹄踢碎腳趾。
左攔右擋之際,陸青舟看著一蹄向眼窩踏來,直接刺破眼珠,踏碎了腦袋,來不及吱聲,意識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
“啊~!”
滿頭大汗的陸青舟從顛簸的馬車上醒來,回頭去看,李子三正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
“怎么了?做了什么噩夢?讓我猜一猜,被小情人打了?”
不理會李子三的打趣,陸青舟搖了搖腦袋,心有余悸地說道:“我也記不清楚了,只覺得很嚇人?!?p> 正當(dāng)李子三想要再說,馬車突然就停了,隨后車夫便操著奇怪的口音說道:“二位公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