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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花間山鳥喚提壺

世間情如囿

正花間山鳥喚提壺 Cibber 2361 2020-04-14 12:07:52

  只是水上風大,皆我耳目。

  遙遙聽得船上一陣哄笑之聲,而他漫不經(jīng)心地揮了揮手,答曰:“作甚?”

  水走船過,也就罷了。

  又一日,我到萃章院去詢問拓影閣今年應進貢的書畫數(shù)目。

  新任副院事是個眉眼伶俐的娘子,送我出門時又攀談了幾句,說到得趣之處,兩個人竟站在萃章院門口呵呵直笑。

  似乎有點傻。

  我與這位副院事告別之后,正慶幸著:“還好無人路過……”

  乍一回頭,青木長街上有匹白馬悠然小跑著,馬蹄噠噠地叩在青石板上,而馬上那人仿佛凌云而來。

  我臉上笑意微滯。

  又是一襲白衣。

  又是那容疏離。

  我:“……”

  他:“……”

  容疏離與我對視不過一瞬,他便低下頭,打馬而過。

  我也抬頭望天。幸而,天上有三兩紙鳶。

  眼看春帷揭,眼看柳絮飛,卻原來,人間的三月已至。

  春天來了。

  春天又快走了。

  我購回一把“容疏離同款”的銀劍,掛在窗下,每天直勾勾地盯著它發(fā)呆。

  閣主自去年便云游在外,閣中人皆個性十足,卻一慣憊懶,對我這行為也是見怪不怪了。

  萃章院要求的書畫數(shù)目繳齊了之后,我終于下定決心,并付諸行動……

  .

  .

  .

  .

  .

  .

  “我要學舞劍!”

  是的。

  我盯著那劍器約有個把月的時間,終于一日醍醐灌頂,想明白一個因果關(guān)系:當日(我覺得)容疏離在發(fā)光->當時容疏離在舞劍=舞劍會發(fā)光!

  當然,有那么一些模模糊糊的感覺被我強迫自己忽略掉了。

  畢竟容疏離此人,一身外皮是艷若桃李,若要深究他內(nèi)里,那可是真真切切的冷若冰霜。

  君不見霍氏銀砂,一口咬上去崩了半邊牙,到最后,不也只能把這口老血咽回肚里藏?

  只是未曾想到,我提出此事后,閣中響應者竟有十余人。

  彬彬更笑道:“這可好,我們組個劍陣,明年也上一回演武會!”

  卻在無意間,也從了那所謂尚武之風。

  立志,抑或發(fā)愿都很容易,但是揮毫潑墨與刀光劍影之間,想要切換自如還是很不容易。

  我等拜入了京都琪慧坊的芹林娘子門下,練劍之初可吃了不少苦頭。

  尤其是第一天,才舉了兩個時辰的劍,整只手便顫悠悠的,次日連拿根針都頗費氣力。

  再者劍器雖未開刃,沉重的劍身拎在手上也很是吃力,每日都有人因拿不穩(wěn)劍而失手砸傷自己,或者砸傷別人。

  還好都只是些小傷。

  起初,我也覺得苦不堪言。

  因著不為人知的原身,我常有一種劍比人重的失衡感,做出的動作千奇百怪,舞步也學得比其他人要慢。

  芹林娘子每每對著練到一半癱倒在地的我們搖頭嘆息。

  所以累到力竭時,我總會想一想演武場上容疏離眼底的笑意。

  那笑意呀,就像天上星光落在一泓湖水里,就算無法觸及,也讓人心生歡喜。

  然而并沒有啥子卵用。

  最后一次在京都青木長街上見到容疏離時,他身著白衣,容顏如初。

  但我總覺得,有些什么變得不一樣了。

  哦,是了。

  他身邊多了個女孩兒。

  人間講究個“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這也是令我費解之處:若是為了長相廝守,區(qū)區(qū)一個儀式連心都留不住,又怎留得住人?若只為繁衍生息,何必多此一舉?

  何謂“成家”?人心如霧易聚易散,而今能同生共死者,又有幾雙幾對呢?

  ……昂。

  好吧我說人話:容疏離名花有主了,伐開心。

  上回說到,我最后一次在京都見到容疏離時,他身邊多了個女孩兒。

  那女孩兒梳著齊整的高髻,螓首蛾眉,領(lǐng)如蝤蠐。

  不是我詞窮只能拿詩經(jīng)湊數(shù),而是她本人就如同這首《衛(wèi)風·碩人》成了精……呃不,成了仙?

  總之是個看起來很美好的女孩。

  我見到他倆呆在一起的地方有點特殊:從龍藏浦的岸灘走過霜橋,橋的另一頭是片小沙洲,叫“關(guān)雉洲”。

  我站在橋上看去,忽然想起了一句“關(guān)關(guān)雉鳩,在河之洲?!?p>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女孩坐在容疏離那匹白馬的背上,而他則為她牽著韁繩,兩人一馬就在這關(guān)雎洲上悠閑地漫步。

  若是以往,我或許會想著:他人愛恨,于我何干?也確實如此。

  只是自那日之后,再回憶那少年眼底笑意,竟已失卻了大半的歡喜。

  轉(zhuǎn)眼春去秋來,我與占月彬等人也在芹林娘子的教導下,將一支劍舞練得七七八八。

  夢境再度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了。

  這一次,我依稀回到了夐山,回到了我的一畝三分地。

  眼看這青山綠水依舊,心情自然是歡欣的,這大約就是書上說的那種“游子歸家”的感覺吧。

  但我沒想到,這次的夢里竟然出現(xiàn)了容疏離。

  一臉無辜地跟我說他無處可去的容疏離。

  一個虛幻的容疏離。

  我的內(nèi)心毫無驚喜,甚至還有點小憤怒。

  然并卵。

  只能答應讓他留在山上。

  隨之而來的是滔天洪水,淹沒了半個山頭。

  我出門一看,洪水中現(xiàn)出一只蛇形鹿角的妖物,它通體玄色,雙眸漆黑帶紅,是個入魔之兆。

  嘖,看來只能干一架了。

  反正是夢,又不會死。

  也不對,我本來就不會死。

  妖物弓起身體,血口尖齒沖我而來。我握緊了拳頭正準備直面杠之,眼前卻忽然飄過一道有點熟悉的青影。

  “流螢?”我驚訝問道。

  她替我擋住了妖物的那一擊,又退到我身邊,一臉嚴肅對我說:“它叫擎孖,得你我聯(lián)手,才能打敗它!”

  我撓了撓頭:“啊,要怎么聯(lián)手?”

  流螢卻又微笑不語,令我心驚。

  擎孖再度襲來。

  剎那間,她化成萬千點螢光沖向那妖物,有如星火炙冰一般烙破它身上鱗片,穿入體內(nèi)。

  “山風!”

  流螢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一時我仿佛心有所感,雙手于身前結(jié)出伏魔訣:“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

  轟然一聲,與妖獸身軀一同爆裂的,還有當下夢境。

  醒來時,我頓覺悵然若失。

  忽憶起舊時在山中,曾無意間聽山君說過:“情之一字,即洪水猛獸也?!?p>  我等在閉關(guān)一年之后,終于迎來了又一度的演武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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