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謙游贊許道:“我很欣賞你這般態(tài)度,對我們這群吃瓜……對那位蘇施主很是負責(zé)任?!?p> 眼看弘清嘴角一扯,魏謙游也不以為意,反正他逼瘋的出家人也不止這一個了。
弘清很快就恢復(fù)了常色:“看來魏大人已經(jīng)知道那位施主的身份了,貧僧便不再隱瞞了?!?p> 弘清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道:“貧僧與蘇施主初識那日,平僧還未削發(fā)出家。當(dāng)日正是元宵佳節(jié),游燈會時貧僧真切地感受到,一只稍顯稚嫩的手滑過貧僧腰間。就是那時,蘇施主偷走了貧僧的錢袋?!?p> 魏謙游忍不住腹誹道:被偷了錢袋,你一臉幸福做什么?不知道的以為是給你掛上一個錢袋呢。
弘清沉浸在過往中,并未發(fā)現(xiàn)魏謙游的鄙夷。
“貧僧當(dāng)時怒不可遏,吩咐仆役就是翻過整個金陵也要將這小賊找出來。不成想找是找到了,一來二去我二人竟互生感情,私定了終身?!?p> 魏謙游蹙眉,一來二去?爺想聽的就是這一來二去,就被你給囫圇了?
“只是家中以門當(dāng)戶對為借口,對貧僧和蘇施主之事百般阻撓,貧僧不得已之下,只得削發(fā)為僧。自此青燈古佛相伴,了卻紅塵。”說到此處,弘清神色間稍顯黯淡。
“既然你現(xiàn)在都出家了,自然是與家里人斷了關(guān)系。偷偷還俗不就可以成全蘇漪桐,還可以成全你自己?!蔽褐t游好心提醒道。
“可不咋的!”弘清一拍大腿:“我也正想這么說呢,在寺中苦思了一年多才想到此法,不成想被魏大人一語道破。”
魏謙游平復(fù)了一下心態(tài),努力消化著弘清前后的反差,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胃口有限,實在消化不完。不由加快了些腳步,和這廝多待一秒都不愿。
回頭望去,卻見弘清穩(wěn)步跟在他身側(cè),連喘息都不見粗重。這倒是讓魏謙游起了試探一番的心思,腳步不斷加快,卻是一路回了魏府都沒能將他甩開。
弘清在魏謙游身側(cè)站定,呼出一口濁氣:“魏大人輕身功夫不錯,貧僧已經(jīng)使了全力,竟還被落下一段距離?!?p> 魏謙游無視了弘清的吹捧:“別貧僧了,方才都暴露了本性,現(xiàn)在還裝什么裝?!?p> 弘清訕訕一笑:“不知漪桐眼下可在府中?”
“我去山莊時還在,不過那丫頭卻是閑不住的,你先隨我……”魏謙游話說一半,就見一人喘著粗氣遠遠追來。
“你來做什么?”
顏攸禮顧不上將氣息喘勻,就開口道:“弘清法師可是我先接待的,這種時候我怎么能不在場?!?p> 魏謙游意味深長地一笑,顏攸禮也不避諱。就許你看熱鬧,不許別人看,這是什么道理?
云韶正在院中指點趙清綰,見三人過來,臉色立時陰沉幾分。
將魏謙游攔下,低聲問道:“不是讓你勸著漪桐,怎么還把顏攸禮給帶來了?”
魏謙游調(diào)笑道:“怎么你自己稱心如意了,就不顧旁人的相思之苦,這可說不過去了?!?p> 云韶急道:“若是旁人還好,但顏攸禮這人太過復(fù)雜,我也是擔(dān)心漪桐……”
“好了,漪桐心念的并非顏攸禮?!蔽褐t游在云韶鼻上一刮,云韶怒意立時弱了幾分。
“當(dāng)真?”云韶半信半疑,不是顏攸禮,還能是那和尚不成?
“千真萬確,我若有半句扯謊,就讓我跟他一樣?!蔽褐t游偷偷一指弘清。
弘清見那兩人似是在議論他,疑惑地望向那邊。
魏謙游介紹道:“這是漪桐的姐姐,這是弘清法師,你待定的妹夫。”又一拍胸脯,對弘清道:“我是你姐夫!”
弘清畫風(fēng)一轉(zhuǎn),鞍前馬后獻起了殷勤。早知道在五湖山莊就開始巴結(jié)這魏大人了,也不知道方才魏大人是不是在替他說好話。
見這邊似是有熱鬧看,趙清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一望之下張大了嘴巴。
“鄧銘釗?你怎么在此處,還有你的頭發(fā)呢?”
魏謙游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鄧銘釗尷尬道:“此事說來話長,若是公主想聽,日后再細細道與公主。”
“鄧銘釗……”魏謙游念叨了一下,隨即想起梁逸軒對他說過文國公有一位公子,因故離家多日。連文國公都以為這獨子早已不在人世,不免傷心了一段日子。此人便是名喚鄧銘釗,若是文國公知曉他這兒子出了家,又因此事還俗,不知會是怎樣一番心情。
這些都是后話,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看看蘇漪桐做何反應(yīng)。
“漪桐可在房中?”
云韶點頭,魏謙游示意幾人躲在暗處,看熱鬧莫要太過光明正大。自己向鄧銘釗一招手,拍響了蘇漪桐的屋門。
“漪桐,你看我給你帶誰來了。”
蘇漪桐聽得叫門聲,慌忙收了一幅畫像跑來開門,見得來人卻是呆怔當(dāng)場。
然而驚喜之色沒能維持多久,蘇漪桐冷淡道:“你既已經(jīng)出了家,便是要與我劃開界限了。便是還了俗,你家中也不會應(yīng)允你娶一個毛賊為妻。我說的這些,你應(yīng)當(dāng)比我更清楚,還來找我做什么?”
“誰說我出家了?這些日子不過是出去散散心。”鄧銘釗一口否認(rèn),從懷中取出一頂氈帽戴在頭上,魏謙游頓時感覺周圍暗淡了不少。
“散心散到廟里去了?我親眼看著你剃度,你可知當(dāng)時我的心情是怎樣的?你僧袍披身了卻紅塵,可曾想過紅塵能否斷念了你?”蘇漪桐鼻子一酸,退入屋中,甩門將要跟上來的鄧銘釗拍了回去。
鄧銘釗捂著鼻子去推門,卻發(fā)現(xiàn)門被上了閂,無奈望向魏謙游求助。
魏謙游一攤手,這事他可沒遇到過。若這事?lián)Q做了云韶,說不定會把為他剃度的住持分尸了,然后再燒了人家的寺廟。想到此處,魏謙游咽了下口水,收起了請教云韶的心思。
幾人見熱鬧斷了,紛紛跟來獻計。
云韶道:“若要我說,你就到你出家的寺廟去,把那住持……”
果然不出他所料,魏謙游抬手道:“打??!顏兄可有妙計?”問趙清綰多半也是一樣的答案,魏謙游便直接問顏攸禮。
云韶撇嘴道:“他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前任土匪頭子,能相出什么妙計,不過肚里藏了些餿主意罷了?!?p> 魏謙游深以為然:“還是我們自己想?!?p> 顏攸禮急于為自己正名,梗著脖子道:“誰說我什么都不會!”將幾人的注意力都拉到自己身上,顏攸禮才發(fā)現(xiàn)和這幾人比起來,自己確實沒什么突出的地方。除了……
顏攸禮眼珠一轉(zhuǎn):“別說這個問題,就是我隨便提個問題,你們之中就沒人答的出?!?p> 趙清綰不屑道:“你還想難住我?guī)煾?、師娘?且說來聽聽。”
顏攸禮故作神秘,徐徐道:“有一個捕快能日行千里,一個賊日行八百里。賊從揚州向北跑,捕快從金陵追,問何時捕快能將賊抓捕?!?p> 顏攸禮心中得意,典型的行程問題,爺當(dāng)年算的時候都深感費力,就不信你們這群古人能答出來!
鄧銘釗被晾在一旁,滿頭黑線。剛不還在商量他的問題嗎,怎么這會兒就被那古怪的問題給吸引過去了?
魏謙游撇嘴不屑道:“不眠不休才日行八百里,還好意思當(dāng)賊?再說揚州有賊,本官手下自有捕快追捕,關(guān)金陵的捕快什么事?!?p> 云韶冷視顏攸禮:“不對!謙游這般費心費力,揚州根本不可能有賊,你莫不是想敗壞謙游的名聲?”
顏攸禮一愣,這都什么跟什么?您二位還真是生不逢時,若是晚生個千年,數(shù)學(xué)老師在你們面前都得成瀕危物種。
“得,當(dāng)我沒問成不?”
“當(dāng)然不行,你若是不能給出個合理的解釋,問題倒也好解決。公主殿下正好缺個陪練,我看你就很不錯?!痹粕爻脵C要挾。
似顏攸禮這般身手不濟又耐揍的實在不好找,原本準(zhǔn)備威脅梁逸軒的,誰知那廝溜之大吉了。沒辦法,只能暫時委屈你一下了。
“各位聽我一言,漪桐是在下唯一傾心相待過的,還請各位能謀一良策,在下定當(dāng)銘記于心。”鄧銘釗有求于人,姿態(tài)放得很低,兩只眼睛不斷放出希冀的光芒。
“踹門進去,把心里話一股腦說給漪桐聽,這法子我試過,很是實用?!痹粕卣f罷,雙手環(huán)上魏謙游的手臂:“對吧謙游?”
魏謙游僵硬地點了點頭,怎么看都像是被逼迫的。又見云韶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自己,似是在說:“趕緊動手”一般。
鄧銘釗左右為難,原來方才的冷落是給了他一個求生的機會,怎知他自己不懂得珍惜。如今要么將長姐的話當(dāng)作耳旁風(fēng),日后定要受百般刁難。要么踹門和蘇漪桐反目,此生的緣分便當(dāng)真算是盡了……
鄧銘釗一捂腿,痛苦叫嚷道:“啊呀,方才跑的有些急,許久不曾這般跑過,似是傷到了?!?p> “那有什么,我替你踹!”
不等鄧銘釗阻攔,魏謙游就上前抬腳一踢,伴隨著木頭斷裂的聲音,整扇門都被踹成了兩截。
蘇漪桐一直沒忍心離開,趴在門板上偷聽外面的動靜。意識到應(yīng)該躲避時已然來不及,木屑塵土散盡之時,昏迷倒地的蘇漪桐也出現(xiàn)在幾人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