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一點點拉下帷幕,秦慕瑤給雪鸞檢查完傷口,正準備坐下。
夏鶯端著食物走了進來,后面跟著的女婢將端著的東西放在了桌上,紛紛退出房間,離開了。
“慕瑤姐姐,心想著你們應該一天都沒吃東西了,我從廚房給你們端了點吃的,你們趕緊吃點吧。這些首飾、衣物、胭脂、水粉是孫姑姑讓我?guī)Ыo你的,說是明天有人要來看你,讓你好好打扮打扮。對了,晚些時候孫姑姑忙完會過來找你,你注意下給她留門。你跟憐兒先吃晚飯吧,我還得去給其他姐姐送晚飯,等下去晚了又該挨罵了?!?p> 夏鶯走后,秦慕瑤讓雪鸞先吃飯,吃完再收拾,雪鸞不聽,偏要收拾完再吃飯,秦慕瑤拗不過她,只好等她收拾完再一起吃。
自從入獄以來,她們兩個就沒好好吃過一頓飯,更別提像今晚這樣,有魚有肉還有湯。
吃飽喝足后,雪鸞將碗碟收拾好,送去廚房。順便又添了壺熱水回來。
這時,響起了陣陣敲門聲,雪鸞打開房門。
“孫姑姑你怎么來了?!?p> “不錯,戴上面紗順眼多了。你出去候著,我跟你家小姐談點事情?!?p> 秦慕瑤給雪鸞遞了個眼色,雪鸞帶上門出去了。
“孫姑姑請坐?!鼻啬浆幗o孫姑姑倒了杯茶,送到她手上。
“本以為來了棵搖錢樹,誰承想來的卻是位爺。從今天起,你誰都不用接待,只管伺候好宇文公子就行,前院你也不用去了,就待你房里就好。每次李四會將宇文公子從后院領進你房里,你好生招呼著?!?p> “我房里,孫姑姑這不合規(guī)矩吧?!?p> “規(guī)矩,在這里,他宇文家就是規(guī)矩,就這么定了。”沒等秦慕瑤說完,孫姑姑氣呼呼的奪門而出,雪鸞跟她打招呼也完全不理會。
“小姐,這孫姑姑是怎么了,怎么跟你聊完,一臉的不高興,氣呼呼的走了?!?p> “她說從明天起我哪也不用去,專門在我屋里候著宇文公子。”
“什么,你房里,夏鶯不是說側院不許任何外賓及男子進出嗎?”
不止雪鸞納悶,秦慕瑤也是一頭霧水。
“雪鸞,從明天起,我們都要打起精神,留意周遭動靜,我懷疑這里面并不像我們所想的那樣單純。還有你要多盯著前院的動靜,看到什么聽到什么及時告訴我,我們能不能逃出這個鬼地方就看我們能不能找到機會了?!?p> “好的,小姐??墒悄悄忝魈煸趺崔k?”
“明天只能見招拆招了,誰叫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啊?!?p> 前院的絲竹彈奏聲一點點淹沒在這黑夜里,喧囂也一點點消失。
秦慕瑤看著周遭陌生的環(huán)境,睡意全無。她起身繞過屏風,俯身給睡在涼榻上的雪鸞掩了掩被子,借著窗外揮灑的月光,她看見雪鸞一臉安詳,呼吸綿長而均勻。她輕輕的嘆了口氣,繞回了床邊。之前秦慕瑤還擔心雪鸞同她一樣,或多或少會受這陌生環(huán)境影響,無法安眠。如今看她睡得還算踏實,她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為了她,雪鸞在幾天之內,又是毀容,又是坐牢,還被施以鞭刑,秦慕瑤心里委實愧疚萬分。
早上雪鸞醒來,見秦慕瑤睡意正濃,無意吵醒她,便去后院給她打了盆熱水,用于梳洗。怎料她剛一進門,發(fā)現(xiàn)秦慕瑤也已起身。
“小姐,過來梳洗吧。”
“前院是怎么了嗎?怎么一大早就鬧哄哄的?!?p> “我剛去廚房,聽廚房的婢女攀談。好像是早間灑掃的時候,沁兒小姐的婢女不小心打碎了哪位官員寄存在教坊司的琉璃盞,孫姑姑正在處罰犯事婢女,還讓沁兒小姐改天當面給官員賠禮道歉?!?p> “琉璃盞?這不是宮廷之物嗎?放眼整個國都就只有四個,當年外邦覲見先皇時進獻,先皇將其中一個送給了我父親,另外一個送給了宇文軒,最后兩個留在了宮里。哪位官員如此有能耐能拾得此物?如今碎了,甚是可惜?!?p> 雪鸞為秦慕瑤梳洗完,就去廚房為她端早餐,留秦慕瑤一人坐在梳妝臺前上妝。
她們吃過早飯后,沒過多久,前院開始一點點熱鬧起來,絲竹之聲不絕于耳。
孫姑姑命夏鶯給秦慕瑤送來了琵琶和古琴。雖然整個國都幾乎無人見過秦慕瑤,但是自從上次在宇文府的壽宴上她被老夫人點名要求獻技賀壽,她不好拂了壽星的面子,只得當場演奏了琵琶與古琴,之后她的才名便在國都盛傳,她撫得一手好琴的事情傳得人盡皆知。
夏鶯放下樂器離開時,還不忘提醒雪鸞,她家小姐的妝容太過素靜,容易惹得客人不開心。秦慕瑤打小喜歡素靜,不喜歡濃妝艷抹,覺得此時剛剛好。
秦慕瑤在屋里呆坐了一早上,雪鸞端了午飯進來。
“今天灑掃庭除累嗎?”
“還好,以前在府里都干慣了,做得還算得心應手,不怎么累?!?p> “雪鸞,要不我明天幫你一起干吧,反正我待著也無聊?!?p> “那怎么行,我答應了秦將軍要好好照顧你的,況且如果被我九泉之下的母親知道了,還不扒了我的皮。小姐你就老老實實的待著吧,實在無聊你就刺繡或者撫琴,我等下吃過飯再去給你找點針線?!毖[一邊整理好碗筷,一邊說的眉飛色舞。
看雪鸞這么堅決,秦慕瑤也就不再堅持了。
“早上前院有什么特別的事情發(fā)生嗎?“秦慕瑤邊吃邊問。
“早上一切正常,如果真要說有什么異常的話,聽說今天賓客減少了不少?!?p> “為什么?。俊?p> “孫姑姑不是不讓你去前院露臉嘛,所以她只能對外宣稱你臥病在床,那些慕名而來的自然而然就失了興趣?!?p> 吃完飯,秦慕瑤突然覺得有點犯困,起身,準備上床休息一下。
“憐兒,宇文公子來了,要見慕瑤姐姐,現(xiàn)在正在后院等著呢,李四讓你去后院把人領進屋。我話已帶到,先走了。”夏鶯火急火燎的傳完話,氣都來不及喘一口,就連忙離開了。
雪鸞趕緊收拾完桌子,去房門外隨便抓了個婢女,把碗碟交給對方,自己連走帶跑往后院趕去。
等雪鸞趕到,見來者正在跟李四攀談著什么,走進一看,對方正是宇文焉。
“憐兒,宇文公子就交給你了,我去不了你們那院兒,還得勞煩你把人帶進去,好生伺候著。”
李四說完,轉身離開進了前院。
“憐兒,昭敏郡主最近可好,可還適應?”
“回宇文公子,我家小姐一切安好,煩勞掛心?!?p> 兩人邊走邊說,很快便到了秦慕瑤的房間。
“宇文公子請坐,”秦慕瑤抬手示意宇文焉,“憐兒,去換壺茶,順便再取點茶點,備壺酒?!?p> “昭敏郡主,你在這兒還適應嗎?”
“宇文公子,這里已經沒有什么昭敏郡主了,你還是叫我秦慕瑤吧。我在這兒也沒有什么可不適應的,對于一個無家可歸的人而言,有片瓦遮身就已覺慶幸?!?p> “她們沒有為難你吧,我跟孫姑姑打過招呼了,如果你不喜歡去前院拋頭露面,可以不去?!?p> “謝謝宇文公子體恤,宇文公子今天是想聽曲兒還是賞舞?”秦慕瑤一聽到宇文二字,就會想起父親慘死時候的樣子,以及宇文軒那副得意的嘴臉。眼前這個人正是她討厭的那個人的長子,雖說他倆在這件事上,除了血緣牽扯,暫無其他,但是她對宇文焉依舊提不起絲毫興趣。
“不了,我今天只想來看看你,跟你聊聊天?!?p> 雪鸞從廚房端了點桃花膏、云片糕還有花生跟時令水果,給秦慕瑤、宇文焉各倒了杯剛泡好的茶,順手掩上房門,在走廊候著。
宇文焉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對于秦慕瑤對他們倆的談話提不起絲毫興趣這件事,宇文焉覺得是因為他們見面太少,相處時間太短所致,還在心里暗暗決定要抽時間多陪陪秦慕瑤,不能總醉心在軍務上。
“對了,如果你有什么事找我的話,可以讓憐兒傳話給李四,李四會找機會帶給我的。“
“那個教坊司后院的管事,李四?“
“對,就是他,如果有什么東西需要給我的,也可以交給他。他都會幫你辦妥?!?p> “如果我覺得教坊司太悶,想出去散散心,是不是也可以找他幫我?“
“可以啊,不過得我?guī)銈兂鋈ィ凸饽愀鷳z兒兩個人是出不去的?!?p> 宇文焉不光可以自由出入教坊司,甚至還能直接使喚孫姑姑身邊的得力幫手李四為他所用,同時孫姑姑話里話外也表明不能違逆宇文家,種種跡象都把秦慕瑤往一個方向上牽引,那就是教坊司跟宇文家脫不了關系,然而教坊司在中間扮演何種角色,她暫時還未可知。
咚~咚~咚~門口傳來清脆的敲門聲。
“小姐,宇文府的管家前來傳話,說家中有事,讓宇文公子趕緊回去?!皯z兒站在門口,隔著房門說道。
宇文焉聽到是家里人讓他回去,絲毫不敢怠慢,起身作別秦慕瑤,并表示改天還會登門拜訪,便加緊步伐離開了,憐兒緊隨其后,直到把他交到管家手上,這才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