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中的時間漫長難挨,終于熬到了第五天,離最終判決只剩兩天時間。
“都給我出來,快點,磨磨唧唧的。”獄吏打開了秦衡跟秦慕瑤的牢門,把獄中的四人都轟了出來,其中一個獄吏嫌秦慕瑤走路太慢,氣憤的從她身后推了一掌,秦慕瑤一個踉蹌,沒有站穩(wěn),差點摔倒在地,還好秦黥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才讓她免于尷尬。
“大哥,您這是要帶我們?nèi)ツ睦锇??”雪鸞不安的看著身后的獄吏,略帶哭腔的問道。
“邢部大老爺跟大司馬要提審你們?!?p> 提審終于來了,比秦衡預計的早了一天,“看來他們是熬不住了。”秦衡心想。秦衡心里明白這場莫須有的栽贓,其目的就是為了揪出他心里的那個秘密。而現(xiàn)在提審他們,也說明對方在府里其他人身上未挖到任何線索,對方開始急了,這也是能讓秦慕瑤保命的唯一機會。
與其說這是場誅心戰(zhàn),不如說這是一場攻心戰(zhàn)。在這場攻心戰(zhàn)里,秦衡十分清楚自己處于何種位置,他知道自己最終難逃一死,但是哪怕有一絲絲的機會,他都要為自己唯一的女兒尋到一條生路。而今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同時也意味著他的生命即將終結。
秦衡四人被押解到正堂,只見邢部朱侍郎端坐堂上,大司馬宇文軒神定氣清,眼底難掩喜悅之色端坐其左,堂下師爺已備好紙墨,只待開堂。
“你們好大膽,見了大人還不下跪?!碧眠呉谎美魠柭暫浅獾?。
只見朱尚書向堂下衙吏揮揮手,三個衙吏分別往秦衡、秦黥、秦慕瑤身后一站,雙手往他們肩上壓去。秦慕瑤感覺肩頭仿佛有千斤巨石般一個勁的往下沉,她纖細的雙腿抵抗不了這強大重力,一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蓋傳來陣陣痛楚,她抬頭看了看父親跟秦黥,衙吏施加在肩頭的力量對兩個常年習武且征戰(zhàn)沙場的人來說絲毫不起作用,衙吏又猛的一腳朝他們后膝蓋窩踹去,看那架勢是卯足了吃奶的勁,秦衡跟秦黥最終妥協(xié)了,衙吏額頭沁出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
“我們就不兜圈子了,秦衡,如果你說出兵符跟詔命的下落,今天還能饒你們一命?!敝焓汤勺终粓A的說道,眼底盡是不屑。
“朱浩,最終你后面的人還是憋不住了?!鼻睾廪D頭看向屏風后面,目光如鋸,這雙明眸似乎能洞察世間萬物。
屏風后面似乎被這冰冷犀利的目光所震懾,黑色身影不自覺晃動了一下。
“為了揪出被隱藏的秘密,你們不惜殘害忠良,忤逆先帝詔命,草菅人命?!?p> “秦衡,你以為搬出先帝就能保全自己性命?”
“先帝曾親自下詔,無論我秦衡所犯何罪,都不得株連秦慕淵跟秦慕瑤兄妹,可有此事?滿朝文武皆可作證?!?p> “這……”秦衡一席話竟讓邢部侍郎一時啞口無言。
“我秦衡一生,光明磊落,隨先帝開疆辟土,征戰(zhàn)無數(shù),何曾怕過。如今爾等鼠輩,竟妄想以莫須有的罪行取我性命,午夜夢回,你們就不怕冤魂索命?一朝歸土,你們又有何顏面面見先皇,有何顏面面對這大周江山,黎民百姓?!?p> “好一個冤魂索命,愧對先皇。”秦衡一席話讓此人無法再躲在暗處觀摩這場唇槍舌戰(zhàn),此人雖衣著款式普通,但是仔細觀之,其衣服是由桑蠶絲手工縫制,絕非尋常官員所有。
“拜見君上!”宇文軒、朱浩連忙跪拜在地,在場其他人也紛紛緊隨其后。
“都起來吧?!?p> 朱浩連忙起身,讓出自己的座位,并示意衙吏重新搬張凳子在旁坐下。
“秦衡,你是不是覺得仗著自己的軍功,寡人就不敢治你?”
“老臣不敢?!?p> “你還有啥不敢的?”周王順手抓起驚堂木往堂下一扔,直直往秦衡額頭砸去。鮮血順著秦衡額頭滑落。
“秦衡,你知道寡人把你抓起來是為了什么,寡人也沒啥好遮掩的,你交出來,寡人饒你一命?!?p> “君上,老臣著實不知道您要的是什么啊?!?p> “先皇遺留下來的兵符跟詔命?!?p> “君上,老臣從未聽過這兩樣東西,更未見過?!?p>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來人,給秦慕瑤拶刑伺候?!?p> “君上,您有什么不滿請沖老臣來,瑤兒身弱,還請您饒過她?!?p> “饒過她不是不行,只要你交出寡人要的東西。放心寡人不會忤逆先皇遺詔,要了她的命?!?p> 只見兩衙吏從后堂取了刑具走到秦慕瑤面前,一衙吏站在她身側,雙手死死的抓住她的十指往刑具里送,秦慕瑤此刻只恨自己太柔弱,掙脫不了。待她十指都進了刑具,另外兩個衙吏使勁拉扯刑具上兩頭的線。十指連心,秦慕瑤瞬間疼的眼淚直流。雪鸞嘴里不停的喚著小姐,留著淚,一個勁的往秦慕瑤身上撲去,試圖扯掉衙吏手上的繩索,可惜被其他衙吏及時制止了。疼痛讓秦慕瑤差點昏死過去。秦黥見勢一頓暴起,掄圓了拳頭朝兩行刑的衙吏打去,只見兩衙吏直接被掄翻倒地,嘴角掛著鮮血。秦慕瑤疼痛難忍,撲倒在地。
“瑤兒?!鼻睾饫蠝I縱橫,哽咽失聲。
“來人,給我摁住他?!?p> 堂下兩側的衙吏齊齊上陣,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借助棍棒將秦黥制服在地,讓他動彈不得。
“繼續(xù)給我行刑。”周王瞅了一眼秦衡,眼底沒有一絲憐香惜玉之情。
衙吏將秦慕瑤上身扶起,繼續(xù)行刑。秦慕瑤疼痛難忍,為了不讓自己發(fā)出呻吟,讓身邊人難受,她只得用牙齒狠狠的咬住嘴唇,直到嘴唇滲出鮮血,也不曾松口。
“不愧出身習武之家,有骨氣,我看你能撐多久?!?p> “君上,老臣愿意代小女受罰,還請您看在她年幼的份上,饒了小女吧。”
“饒了她?除非你告訴寡人寡人要的東西現(xiàn)在在哪里。否則寡人絕不會饒了她。”
秦慕瑤無力抵抗十指連心的疼痛,最終昏死過去。
“給我拿水潑醒,繼續(xù)行刑?!敝芡跻琅f不依不饒,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勢。
秦衡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微弱的喘息,他知道他必須阻止周王繼續(xù)行刑,他很清楚,那個秘密現(xiàn)在并不是大白天下的時候,那兩樣東西也斷不可落入周王手里,如果現(xiàn)在他說出一切,在場的所有人都將難逃一劫,而唯一能救秦慕瑤一命的辦法,只有……
獄吏提了一大桶水,朝秦慕瑤臉上潑去。
而正在此時,趁著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秦慕瑤身上時,秦衡站了起來,一個箭步向前方案幾沖去,頭狠狠的撞上去,鮮血瞬間噴涌出來,癱倒在地。
被刺骨的清水潑醒的秦慕瑤正好看見這一幕,聲嘶力竭的哭喊著,爬到父親跟前,抱著自己的父親。此時的秦慕瑤仿佛被抽掉了最后一絲生氣,眼神如死神般空洞。
“瑤兒,好好活下去?!鼻睾馄疵鼡沃鲁隽俗詈笠豢跉?,嘴角劃出詭異的弧度,脈搏停止了跳動。
朱浩伸手探了探秦衡的頸動脈,“君上,秦衡已經(jīng)死了。”
聽到秦衡身死的消息,周王瞬間不知所措跌坐在堂上,遲遲未緩過神來。
“君上,秦衡已死,接下來應該怎么辦?!敝旌茟?zhàn)戰(zhàn)兢兢的向周王請示,生怕一不小心惹得周王不高興,從而搭上自己一條老命。
“蠢貨,還能怎么辦,放人,難道還要寡人忤逆先皇遺詔,擔上不孝的罵名。”
“君上,不能放人,放虎歸山,恐生禍患啊。”整個堂審過程都三緘其口的宇文軒此刻也按耐不住性子了。
“不能放,更不能殺,你告訴寡人應該怎么辦,寡人能怎么辦。”
“君上,老臣有一計。既然不能殺,也不能放,秦慕瑤在國都久負才名,何不將其沒入教坊司,充為官妓,供其賞玩,以彰顯君上之賢德,同時也無人敢說君上忤逆先皇遺詔,豈不兩全其美。”(教坊司,專為犯官家眷所設,教坊司內(nèi)官妓賣藝不賣身,專供當朝官員及富家子聽曲兒,賞舞,排遣煩悶。一旦沒入教坊司,若無特殊赦令,將終身不得脫離教坊司,教坊司內(nèi)官妓誰若失身,將施以杖刑,當庭杖斃。)
“宇文軒?!鼻伧羟嘟畋┢穑恳詫?。如若不是被棍棒制服在地上,他恨不得凌空而起,讓宇文軒狠狠吃他一拳,血濺當場。
“行,就這么辦,女的充入教坊司,剩下的流放。”說完,周王憤憤不平的離開了邢部,坐上轎輦直逼皇宮。
“秦衡,跟我斗,你最終還是輸了,你千方算計,最終落得如此下場。你到死也未算到秦慕瑤雖逃過一死,但是最終卻落得個比死更慘的下場,名聲盡毀,任人輕賤。”宇文軒春風滿面,笑意盈盈,瀟灑拂袖而去。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其他人陸續(xù)離開,最終只剩下押解的衙吏、三個被處罰的犯人和一具冰冷的尸體。
衙吏使出渾身解數(shù)想將秦慕瑤從尸體旁帶走,但是秦慕瑤就像長在地上一樣,無論怎么拖拽、拉扯她都紋絲不動。衙吏為了能盡早交差,不得不對秦慕瑤拳打腳踢,以期望她受不了疼痛而妥協(xié)。
“你們在干什么?”
“宇文公子,君上命我們將她倆帶去教坊司,可是她這不動,我們也沒法交差啊?!?p> “君上口諭明確表示七天后處罰,現(xiàn)在才第五天,你們急什么?把她們倆交給我,給秦宰相辦完身后事,我自會如約帶她們倆去教坊司?!?p> “這……可是,宇文公子,無論怎么說這也并不合規(guī)矩?!?p> “有什么事我宇文焉擔著,你們都下去吧?!?p> “宇文焉,少在那里假惺惺,小姐現(xiàn)在的下場都是拜宇文軒那個狗賊所賜。”秦黥見到宇文焉就是一拳,絲毫不客氣。
“秦將軍,我們先讓父親入土為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