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爸興奮得像個孩子般手舞足蹈的,我們心里也倍感欣慰。
再說他八十高齡了,能回來一次就少一次了。
如果不是老爸這根藤蔓牽絆著,誰吃飽了撐得慌,單邊四個多小時的車程,就在高速路上躥過來躥過去的?
這次回來、經(jīng)過毛河堰時,正在維修這條小道,滿道泥濘,一輛車過都很懸,于是車上的人只好全部下來,徒步走一段。
等把這節(jié)爛路走完,又才上車。其實只要在毛河堰這里,就可以看見老家的房子了。
老家現(xiàn)在的親人是二爸的兒子和媳婦,他們稱呼我爸為幺爸。
遠遠的,二爸兒子一家人看到有車,就知道是我們,一群人會來路上迎接。
二爸兒子的幾個在廣州打工的女兒這一天都會回來,特別熱鬧。都是窩里親,能不熱鬧嗎?我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墳。
祖父母,爺爺,奶奶,還有二爸。
二爸走有七八年了,是食道癌走的。
待午飯后,要搓麻將的搓麻將,不搓的,爬山,扯野草,照相。挺好玩的。
臺灣女詩人席慕蓉在《為什么》這首詞里曾有這樣一段話:
“在長長的一生里
為什么
歡樂總是乍現(xiàn)就凋落
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時光”
和姊妹拍照,嬉戲,各種擺pos,玩得正盡興,鄉(xiāng)間小道彌漫著濃濃的歡樂,不及四點半,妹弟跑來催促、該返程了。
我們也只好望而興嘆,沿著小道快快下山。
畢竟還有那么遠的車程。如若不然,就會路上摸黑。
二爸兒子媳婦各種不舍的依依道別,揮手,淚眼朦朧的望著我們的車絕塵而去。
我們也會不舍的頻頻回首,直到永遠佝僂著腰?的二爸兒子再也不見。
心中莫名的一陣酸楚。
兩個車的后備箱里,滿滿的都是愛?。∈裁赐岭u蛋,自家種植的紅米花生,自家糧食純天然養(yǎng)殖的土公雞、還有紅苕,那可是我們城里人的最愛,三塊錢一斤都得買來吃的
臨走時,屋檐下的吊檐草、都還不忘一人扯一窩。還有院子前面自留地里、那綠油油一片、枝繁葉茂的的厚皮菜,更不會放過。
鬼子進村了,但不是三光政策。真TM一群土匪強盜似的!城里人到鄉(xiāng)下,啥都感到稀罕,哈哈,我們越是這樣,二爸兒子越高興。
山路總是坑坑洼洼,崎嶇不平,顛簸得異常厲害,底盤低點的車會損壞嚴重。
車子一上高速、瞬間平穩(wěn)。由于玩得太瘋,人總是在興奮之后,隨之而來的即是疲憊。眼皮開始在打架了,千斤頂都頂不住的感覺。
三姐妹坐后排,小侄兒在副駕駛。
妹弟聚精會神的開著車,眼看我睡意朦朧的樣子。
“給你們說一件大事,天大的事。”妹弟一邊開車,一邊抑揚頓挫的說道。
我們姊妹仨之間是沒有秘密的,通的、無話不說的那種。
“什么大事?好大的事?”聽到我姐的問話,妹弟反而不啃聲了。
“你這人咋的?快說唄,快點,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蔽医阌终f道。
“我說了,你們仨都不準吼,也不準隨便問?!泵玫芙又f。
聽他這一說,我立馬來了精神,睡意全無?!罢f說,什么天大的事?快點說,別賣關(guān)子?!?p> 姐仨都屏住呼吸,豎起耳朵靜待下文。妹弟若有所思、又欲語還休的樣子急死個人。
“今天下午,你們仨去爬前山,我和姐夫去的后山。”妹弟聲色凝重的開始娓娓道來。
“我們剛到屋后面的小山坡,迎面來了一位大爺,這大爺和我爸差不多歲數(shù)吧。”
和藹可親的和我們打招呼“你們是哪家的親戚嗎?’’
‘’是的,就右邊這家的,今天回來上墳。‘’妹弟說道。“哦,你們是回老家來上墳?。磕悄銈兪撬麄兗依锏哪奈荒??‘’大爺刨根問底道,他們家的人我都知道,也認識。’大爺接著又說。
“我爸是這家里的老幺?!玫芑卮鹄先??!芭?,原來是他家的老幺啊,我知道,他是十多歲就出去了。那他現(xiàn)在也該差不多八十了吧?‘’
‘’是的,大爺,就今年該八十大壽。‘’妹弟接著說。
‘’我就說,他和我差不多大。他出去之前,和一個女孩子結(jié)婚了,并生有一個女兒。再后來,他一直沒有回來過。他家里這女人等啊盼啊,始終等不到他人回來,最后就又嫁人了,聽說前幾年這女人都死了?!?p> 聽大爺?shù)囊馑际牵菚r我爸他家里窮,趁他要出去時,父母作主,認我爸和本村的一位姑娘成婚。誰知,我爸那時是個徹頭徹尾的美男子,現(xiàn)在的話講就是大帥哥。老少通吃,迷倒一大片的那種。那女孩相貌平平,孫二娘般似的,虎背熊腰的。我爸打心眼里瞧不上,卻只能在心里默默反抗。所以最后的結(jié)局是:我爸自離開家,就再沒回去過。
‘哦,原來是這樣的?。 玫芎徒惴蛴行o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的殘酷事實,一邊順口敷衍著大爺,一邊就借故離開了。
妹弟說完,專心致志的悶著頭開車。我姐仨傻子般似的愣住了,車里再沒人說話,除了車子在高速路上奔馳的聲音,車里死一般的寂靜。
半晌,我默默的望向窗外,盡管沿途懸崖峭壁,也是一道凄美的風(fēng)景,只是感覺有點另類罷了。
我的心情特別沉重,此時此刻,偉岸的山峰在我眼里顯得尤為的突兀,尤為的怪石嶙峋。
也就是說,二爸的女兒其實就是我們的親姐,只是同父異母而已,也就是說,我爸離家后,二爸一直替我爸在撫養(yǎng)孩子。
原來我爸一直對二爸如對父親般的尊重是有原因的。
其實在我們小時候,二爸女兒來我們家作客,一直稱呼我爸作幺爸。
寫到這里,感覺真是荒謬啊?這么離奇的事怎么就讓我們攤上了,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姐仨都直接懵逼了。
忍不住悄悄的使勁掐自己的手臂,我情愿這是在做夢。哎呦,疼死了,對自己下手都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