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青色衣服的男人面對皇帝不卑不亢,“陛下,奴認為應當徹查戶部侍郎貪污一案?!?p> “查查查!你讓朕怎么查,開國老臣,又對大越做出多少貢獻,查出來怎么處置,就輕就重?他就是抓住這一點不放,認定朕不會對他出手,若是貿(mào)然出手多少老臣會寒心,別忘了,他手中還有先帝賜的免死金牌!”
皇帝對面的男子沉默一瞬,寧野好奇,能和皇帝如此說話的人竟自稱為“奴”?
聽皇帝口氣這件事他也很難辦,皇帝身邊還有一人,身穿盔甲,手握利劍,能在皇帝身邊佩劍的也只有十萬禁軍首領嚴桎梏一人。
他本是沉默之人,在兩人談論期間嚴桎梏并未插過一句嘴,反倒是藏青色衣服男人在為皇帝出謀劃策,“陛下,自然是從輕發(fā)落,別忘了,戶部侍郎高程是誰的人,先帝在世時靖王爺頗為受寵,若不是……”
“閉嘴!你說說怎么處置!”
“高程貪得是濟民賑災的銀兩,若是災地百姓得知會有什么后果?到時撥去免死金牌,他可只剩一條命,一個臣失了人心,后面再有罪名可就逃不了,這不是陛下要處罰他,而是大越百姓啊。”
寧野聽著他的一番話,不愧能得到皇帝重用,說得有理有據(jù),還給皇帝留下一個愛民的印象,新帝剛剛登基正是民心不穩(wěn)之時,若是處理不好那可就難辦?
皇帝豁然開朗,很是滿意,“好!就按你說的辦,朕這就下旨,高程這樁案子全權交給你負責!”
“奴定不辱使命?!?p> 寧野聽著他們的話,跪在地上也有一會兒了,多動癥發(fā)作,強迫癥加持,藏青色衣擺下有一根線頭露出來,她正極力去掉線頭,動作小,與皇帝討論的男人沒有注意到寧野小動作,卻被嚴桎梏看在眼里。
這丫頭,膽子還真不??!
哎呀!線頭沒有扯掉反而越拉越長……剪刀!快給她一把剪刀!
“那奴先行告辭,陛下不必憂心,以后的事交由奴來辦便好?!?p> 瞧瞧這話說得,儼然一個為君分憂的好臣子,寧野慌不擇亂,放開那人衣擺,當做什么事也沒發(fā)生。
落在嚴桎梏眼里有些好笑,在那人離開后忍不住提醒,“李府督,你手下人也貪污了?”
“嚴統(tǒng)領此話怎講?”
“衣擺線頭那么長,料子不太好吧?!必M止是長,因為布料柔滑垂感十足,線頭被解開,不用太久整個下擺恐怕都要松散。
料子用的都是上好布料,繡娘手藝也是一等一的好,怎么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還好發(fā)現(xiàn)得及時,那人有些不悅,“多謝嚴統(tǒng)領提醒?!?p> 待那人走后,皇帝也回書房,寧野才站起來,身前一個硬朗男子比她足足高了一個頭,威武不凡,這等樣貌也難怪原來的寧野會淪陷,男人味十足,那個女人不愛呢。
想著想著怎么有些想傻魚呢?嚴桎梏見她神游天外,覺著可愛,實際上寧野模樣與可愛沾不上邊,屬于比較英氣又不失女性柔美的類型,也難怪吳嬤嬤要把她調(diào)去浣衣司。
“以后不要去招惹那個人,否則你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高公公,你是怎么帶人的,一點規(guī)矩也不懂?”
一旁高公公聽到嚴桎梏訓斥,小丫頭跪得好好的怎么就失了規(guī)矩,一頭霧水可也不敢違抗,“她是今天新來的,還不懂規(guī)矩,請嚴統(tǒng)領莫怪?!?p> 一干人等都離開后,寧野才徹底放松,“公公,我做了什么?”
“咱家哪里知道,嚴統(tǒng)領出了名的不茍言笑,今天算你倒霉,以后不要招惹他?!?p> 又是不要招惹,感情皇宮里面沒有一個能招惹的人了,寧野第一次意識到皇宮有多危險。
“對了,丫頭你叫什么名字。”
“寧兒?!?p> “你跟咱家來,帶你去住的地方熟悉熟悉,下等宮女十人一間屋子,和她們搞好關系以后在宮里也好受些。”
十人一間屋子……要不要備一些助眠的香料,未來也好晚上行動。
頂替了上個宮女的位置自然也要接替她的床位,可寧野一進去,原本的床位被占,她們存了什么小心思自己怎能不清楚,無非就是那宮女升了答應,想沾沾喜氣,妄想著自己能有一天飛上枝頭變鳳凰。
“你就是新來的寧兒吧,你以后睡哪里吧?!币粚m女指著最角落的床位,一張大床上并排睡五人,兩張床中間有一條通道,房間里還有一個大柜子是放衣物的地方,寧野一打開,里面擺滿了東西。
很明顯自己的位置被人占了,她不想惹事生非,自己東西也不多也就兩件換洗衣物放床頭就行。
眾宮女見她沒有說話,相互對視一眼,認定了是個好欺負的,“寧兒妹妹,我們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所以。”
“我理解嘛,姐姐們衣服首飾多?!贝虬绲迷俸每从衷鯓?,皇帝多看你們一眼嗎?寧野皮笑肉不笑。
寢宮管事的看寧野如此懂事也不由點頭,可惜這般性子注定是要受欺負的。
夜間,寧野輕手輕腳地起床,手里抱著衣物,她的床位雖在角落卻是離窗戶最近的地方,出于職業(yè)原因她更喜歡走窗戶。
來皇宮好幾天也沒有洗過一次澡,讓她去大澡堂洗浴絕對不可能!和一群女人坦誠相見什么的完全不能接受,把一切暴露在外人面前,對她而言沒有一絲安全感。
這幾天她大概把皇宮三分之一地形記在腦海中,她發(fā)現(xiàn)皇宮里面有一個小院子,里面干干凈凈卻沒人居住,院子妙在有一池溫泉水,像是特意引流而來。
小心翼翼推開房門,水中冒起水汽,把整個屋子蒸得煙霧繚繞,以最快速度脫下衣服,寧野跳入水中,院子不大,這一池水占了院子二分之一地方。
寧野水性極好,在漁村時天氣不錯的情況下她都會親自下海捉魚,在深海她也能游上一游。
浸泡在溫熱泉水中,水溫恰到好處,寧野靠在池邊享受,不忘敷一塊熱毛巾在額頭,這是什么人間仙境啊,太舒服了。
“是誰!”
居然還有人!還是個男人!寧野裹上毛巾,之前好幾次來也沒見到人,難不成和她是一樣的目的?
在皇宮男人只有皇帝和太監(jiān),侍衛(wèi)不會巡視這里,太醫(yī)都有自己的住處,寧野一波分析,皇帝今天在貴妃那里,所以!這個男人是太監(jiān)!
等等,太監(jiān)也能稱為男人?
想到此處寧野放寬心,“姐妹,別怕,自己人,我猜你也不喜歡和其他人一起洗浴,放心,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我們在這里偷雞摸狗?!?p> 李順滿臉黑線,偷雞摸狗?姐妹?好大的膽子!他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他的地盤,還用他的澡池。
身為校事府府督兼總領太監(jiān),有時也會住在皇宮處理一些事,他的院子除了負責打掃的太監(jiān)沒人敢進來。
因屋子里燈光昏暗,還有霧氣漂浮,寧野真沒發(fā)現(xiàn)還有一人,“你不要生氣嘛,一起洗了澡我們就是好姐妹,要不要給你搓搓背,消消氣?你膽子也忒小了?!?p> 你膽子還挺大,李順冷下臉,她認為自己生氣是被嚇到了?宮中暴斃一個宮女很正常,他走過去,女人悠閑自得,還在艱難地搓背。
寧野待男人靠近才看清他的模樣,一雙狐貍眼,樣貌陰柔和嚴桎梏完全是兩種類型,瓜子臉上,陰郁的氣質(zhì)掩蓋了陰柔,他就像草叢中潛伏的毒蛇,任誰也不敢靠近。
她呆住,不是因為他的臉,而是露出水面的鎖骨上有一顆紅痣,和傻魚的一模一樣,無論位置還是大小,在白皙的皮膚上嬌艷欲滴,寧野心中無數(shù)個猜想,這是巧合嗎?
李順還未出手,女人朝他撲過來,原以為她要對他出手,她速度實在是太快,才側過身子就被緊緊抱住,身上像附著了一只八爪魚。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世間巧合有很多,直覺告訴她,這個人是傻魚,不會認錯的。
李順伸手欲要把寧野扯開,不料手先被她握住,不會錯的,就是這個溫度,熟悉的感覺,和傻魚握著她的感覺一模一樣,“好想你……”
滿足的把腦袋往他脖子上蹭,小貓撒嬌一般黏人得很,這句話說出,李順滿頭問號,他見過這個女人?
“你是誰?”
“想吃豆腐?!?p> 她……她在說什么!李順第一次紅了臉,“吃,吃什么豆腐?”
看來傻魚不記得了,還好她還記得!聽原本的寧野說還有其他人也能到不同世界,傻魚會不會也是其中一人呢?
等他想起來時一定要求夸獎,她還記得!
“想吃嗎?我可會做菜了,尤其是魚,不過你還真好看?!辈恢獮楹危掉~變成什么樣她都覺得好看,比嚴桎梏好看多了!原本的寧野一定是眼瞎。
好看……不止有一個人說過,可話中之意都是嘲諷,唯獨她,李順聽得出來,她的夸贊發(fā)自肺腑。
一時間殺意被小貓蹭沒了,她討好的舉動平復自己心中不悅,“你叫什么?”
“叫我寧兒吧。”寧野笑著說道,今天一定是她最幸運的一天,能夠再次與傻魚相遇,怎能不幸運呢。